杜云苓脸红不是看见她的绣帕在沈征北那里,而是在她看见绣帕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在将那件衣服送给沈征北之前,杜云苓不小心将衣服上的花样勾断了一根线,一根线断了那么那处的花样就得重新绣,杜京墨拿着线一点一点比对着颜色,突然想到自己有一个绣帕配色跟这花样很是接近,便将绣帕放在衣服上,比对着将花样给补了回来。
应该是绣完花样实在是太累了,眼睛涩的生疼,肩膀也酸软无力,杜云苓绣完便出门去晃了一会儿,回来时哪里就还记得那个绣帕,只怕是叠衣服时一并将绣帕给叠了进去。
见杜云苓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一样,杜京墨还以为是害羞,哪知杜京墨将她拉到一边说了事情原委,杜京墨听了并不放在心上:“既如此,咱们心里的石头不就落下了吗?帕子没有被有心人拿去如今也能物归原主。”
见杜京墨没有意识到什么,杜云苓急道:“可是,我虽是无意将那帕子送给恩公,可恩公会不是这样想的呀,在恩公看来,我就是借着送衣服的缘由悄悄的还夹了帕子在里面。那帕子绣的还是鸳鸯,我就是有十张嘴我也说不清!”
杜京墨拍拍杜云苓的手:“不怕,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跟阿瑜说,让他跟恩公解释清楚。”
说罢杜京墨又招手将苏怀瑾喊了过来,将杜云苓的话又转述给他,苏怀瑾一听有点头大:“所以这个事情搞了半天就是个乌龙?不过也没事,我瞧征北的样子应该也是知道大姐是不小心将帕子弄丢的。”
果然,当三人磨磨蹭蹭回到饭桌上时,沈征北便将帕子递给杜云苓:“夫人的帕子不小心落在沈某处,沈某特前来送还。”
杜云苓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别扭的伸出手去接帕子,声音细若蚊蝇:“多谢恩公。”
苏怀瑾也悄声的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沈征北,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这顿饭似乎怎么吃都尴尬,而沈征北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杜京墨差点将茶水吐了出来:“沈某这两天想了很多,沈某想娶杜云苓为妻。”
一时间饭桌上每个人心里都是惊涛骇浪,杜云苓又是惊讶又是害羞还有几分欣喜,苏怀瑾则是有一种这小子终于开窍的欣慰,杜京墨则是她这是听到了什么?她一直有点心思的两个人这是要修成正果了。
早在客栈的时候,杜京墨其实就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只不过那时候沈征北参军的意愿太过强烈,杜京墨当时还惋惜了一阵,觉得她姐姐的好姻缘这就没了,只不过她没想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兜兜转转终于和她想的一样了。
见他说完饭桌上三个人都默不作声,沈征北以为是他们没听清自己的话,于是又说了一遍:“沈某想娶杜云苓为妻。”
说的是杜云苓,不是杜姑娘,不是夫人,而是杜云苓,杜云苓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烫,她当即就想跑,却被杜京墨用力的拽住:“你去哪?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临阵脱逃?”
见杜云苓不说话,杜京墨又问道:“你这样跑,难不成,你不想嫁给沈恩公?你不喜欢他?”
杜云苓下意识的否认:“不是不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更加红,头都抬不起来,沈征北听见杜云苓的回答,起身走到杜云苓面前:“刚刚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我吧?”
杜云苓羞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没办法,不想也不能否认,或许是在她跟小妹千里跋涉却被阻拦在外时是他马不停蹄去要文书,又或许是小妹见到妹夫便忘了自己也是他带着自己去洗漱给自己吃东西,又或者是更早之前,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像她伸出一只手。
杜云苓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抬起头望向沈征北的眼睛:“是。”
只这一个字,杜云苓也是花了很大的勇气,她说完这个字以后头又立马低了下去,沈征北见状欣喜不已。
他第一次见杜云苓她虽是被人束缚手脚却仍是不肯认输,他在客栈住了几天,她便任劳任怨的伺候了他几天,他从小野惯了,不知道衣服洗干净会有香味,不知道床铺晒了太阳晚上会很温暖,他觉得他得远离这个人,不然他迟早会不想去参军。
军营里条件艰苦,能洗澡便很是不错,衣服也往往就是水里过一遍,他有时候也会想念那淡淡的香味,北边苦寒,夜里冻的说不着觉时他也会怀念被子的温暖。
再后来,他听见有人喊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还是四处看了看,就看见她,明明平时那么干净整洁的一个人,却灰头土脸的,拉着自己的妹妹在拼命向他招手,知道她是陪自己妹妹北上来
找苏怀瑾心里也是百味杂陈,是为了苏怀瑾,是为了妹妹,什么时候可以是为他呢?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可又像在他心里生了根一样,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他收到衣服的时候是欣喜的,于是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去给她看,他陪她们逛街的时候还羡慕过苏怀瑾,因为杜京墨会给他挑衣服,羡慕的对象突然成为了自己,他简直要被这个喜悦冲昏了头,是以没注意到从衣服里掉落下来的绣帕。
等他注意到绣帕已经是晚上了,他不知道这个绣帕怎么会在这里,但他知道这个绣帕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她的意思,可为什么他那么想是她的意思,想着今天白天怀瑾说话怪怪的,话里话外想给杜云苓说媒,他觉得自己等不了,如果杜云苓又一次嫁给了别人……
晚上,苏怀瑾一边给杜京墨揉肩一边道:“明天给家里去封信,让母亲他们也高兴高兴。”
杜京墨却想到了什么:“我觉得还是先别,毕竟小瑜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去信喜悦是固然的,可过去了母亲难免又要为小瑜担心。”
苏怀瑾思忖了片刻:“我其实一直也在为小瑜物色,只是实在是没有,年级相仿的人不行,人可以的年岁又相差太大,且军中苦,指不定哪天又要上战场,不可不可。”
杜京墨反手拧了苏怀瑾一下:“你眼里就看着你的军队,好歹把眼睛看看别处。”
苏怀瑾弱弱的问道:“难不成,你想去京城在给小瑜说亲。”
杜京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京城,你知道京城离四川多远吗?让小瑜嫁到京城去,母亲怎么办?且京城天子脚下规矩太多,根本不适合小瑜,我就想在成都府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快快乐乐的过这一辈子,谅你一个将军哥哥在上头,也没有人敢欺负了她去。”
杜京墨越说来越来劲:“对,还得找个家风严谨的,最好是不许纳妾的,不对就是不许纳妾,咱们小瑜肯定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怀瑾失笑:“行了行了好嫂子,你总得问过小瑜的意见,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杜京墨点点头:“也对,得小瑜来了再说,休息吧,今儿晚上我一颗心可是七上八下的,累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