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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背嵬

公元1145年,即宋高宗18年,利州刺史种世衡于青涧城(今陕西清涧县)病危,命在旦夕,麾下种家军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朝廷为辖制种家军,派遣太监王利可担任利州宣抚使,暂代种世衡军职,安抚诸军。

但王利可此人,志大才疏,昏庸贪腐,入主利州之后,大肆卖官弼爵,结党营私,与种家军内部的军门派系多有嫌隙,短短数月之间,已是离心离德,号令无法出其辕门。

金人见有机可乘,于八月间渡过长江,由枢密院右使萧石领十五万大军,沿利州东路一路南侵,短短月余,连克五府十三县,烧杀掳掠,劫走金银无数,更俘获大宋百姓十余万人。

朝廷震动,立刻命种家军出击退敌,种家军遂掀开大规模反击,但此时金人已经初步达成掳掠的目的,于是又沿途边战边退,准备由原路返回江北。

*****

十月,长江南岸,兴元府(今陕西汉中市)。

兴元府是利州抗击金朝入侵的第一线,正处于利州东西两路交界之处,距离长江南岸不过三十里地,东西三百九十九里,南北四百四十七里,城廓总长一千零六十二里,驻有大军三万余人,可谓是地势险要,固若金汤。

在金朝大军入侵的过程中,利州东路五府十三县皆受所害,唯有兴元府仰仗着坚城利刃,挡住了金人的攻势,金人见势不可取,于是采取绕路的策略,放弃兴元府,绕道攻向了其他城市。

是以当整个利州东路都陷入一天战火连天的景象之时,唯有兴元府,依然风平浪静,一切都显得十分安宁。

然而此时,在兴元府外不过八九里地的一座小山包上,正有数百名全盔全甲的军士,迎风而立,他们手中的长枪,寒芒闪烁,他们脸上的神情,坚毅果敢。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年轻人,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右眼中间,正正有一道刀疤竖直而下,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犀利,配合着那张方正的脸庞,给人以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年轻人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身形挺立如标枪一般笔直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虽然岁数比年轻人大一些,但是对前面的年轻人却非常尊敬,只见他冲那年轻人拱拱手,说到:“将军,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年轻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挺立如青松般的几百军士,胸中一阵豪情涌动,忍不住大声问到:“弟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数百人出口一致,犹如一人在回答。

年轻人脸色稍霁,朝众人说到:“此次我们在这里设伏,堵截回往江北的金人大军,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兄弟们,你们怕吗?”

“不怕!”依然是简单利落的回答,荡漾在矮小的山顶之上。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但同时也有几缕担忧。

他把目光投向了兴元府的方向,从他站的山坡上,可以依稀看到兴元府那高大的城廓,只可惜在这场抵抗金人入侵的战争中,兴元府驻军除了利用高大的城池稍微防守了一下金人的进攻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其他有意义的反击,他们甚至连城门都不敢打开,眼睁睁看着金人绕过了他们的防线,给身后那些猝不及防的府县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而这一切,落在那个年轻人的心中,让他的内心时时仿佛在经受烈火的烧烤。

军人无法保家卫国,却龟缩于城中做缩头乌龟,这让曾经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年轻人,内心怎么接受得了?

身后那中年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年轻人内心的失落,急忙上前一步说到:“将军,你可是在担心兴元府那边的情况?”

年轻人耷拉了两下眼皮,说到:“确实,我虽然已与韩兄谈妥,只等我们这边攻势一展开,兴元府大军便顺势而出,袭击金人的后军,解救被俘百姓,可是我这心里,始终觉得不放心,不知道兴元府的驻军到底有没有这个勇气,出城与金人一战?”

中年人说到:“驻守在兴元府的驻军,都是种家军中的精锐,想来他们并不缺乏与金人一战的勇气,只是……,此时城中,做主的却不是韩都统,而是那王利可的走狗胡唯静,此人一身本事,都在争权夺利上,对于行军打仗根本一窍不通,此前若不是他死命压制着兴元府的驻军,不让他们出城偷袭金人的后路,金人哪能如此势如破竹,连续攻克我利州五府十三县?依我看,这胡唯静简直就是金人的帮凶,也不知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用这种人来辖制我等武官,让我们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发泄,实在是憋屈得紧!”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低声叱道:“慎言!”

哪知那中年人却突然暴怒,大声的叫喊到:“还慎言个鸟?连岳帅都被他们害死了,我等这些虾兵蟹将,难道还能被他们放在眼中?将军,我等实在是已经憋得太久了,再这样憋下去,我们都快疯掉了!”

年轻人低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轻按住那中年人的一边肩膀。

“记远,我知道兄弟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顿了一顿,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当初的峥嵘岁月:“想我岳家军,当初何等风光,收复六郡,收复洛阳,朱仙镇一役,打得金人丢盔弃甲,一溃千里,那时我们是何等豪情万丈,何等酣畅淋漓?但自岳帅死后,朝廷忌惮,同僚排挤,我等岳家军,四分五裂,原来的兄弟们,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才短短不过三年,昔日曾令金人闻风丧胆的岳家军,却已经只剩下我们这几百号人,这种耻辱,这种憋屈,你以为我就没有吗?”

“可是你别忘了,岳帅曾经教导过我们,我等岳家军,到底是为何而战?”他的目光收了回来,平静而内敛,突然转向身后的数百军士,大声的喊到:“你们告诉我,我们岳家军,到底是为何而战?”

数百军士一起将手中的长枪猛地剁在地上,用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大声的回答到:“保家卫国,复我河山!”

“听到了吗?”年轻人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狰狞,狠狠的抓住中年人的手臂:“记远,你听见了吗?我们岳家军,是为百姓而战,为家国而战,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要和敌人作战到底,其他的事,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中年人脸上泛起一股无奈,虽然他也被年轻人的话语说的热血澎湃,但他毕竟心里早已有了芥蒂,并不能完全接受年轻人的说法。

这些……是朝廷欠我们的!

就在山坡上的军士们陷入一种莫名的狂热之时,大地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接着这震动越来越剧烈,以至于就连站立在山坡上的众人,也能感受到有一股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就像山雨欲来之前那种沉闷的压抑。

“来了!”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几步来到山坡边缘,伸手搭了个凉架望向远方。

只见在山坡与兴元府呈三角面的地平线上,一个细细的黑点突然出现在宽阔的大路上,紧接着这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粗,最终演变成一条潮水般的黑线,而这黑线后面,还有不断更多的黑影涌现出来,浩浩荡荡,远远望去,就犹如一片海浪扑面而来。

这就是金人班师的大军!

历经两月征战,金人在利州东路连战连捷,攻破五府十三县,可以说是收获巨大,不但劫掠了大批的金银财宝,还俘获了大宋百姓共十余万人,这一趟南侵之行,简直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骑着高头骏马,行走在大部队的中央,金人本次南侵的主帅萧石,简直是志得意满,心绪大好。

随着当年岳家军的崛起,金人在与宋军的对抗中,逐渐落入了下风,朱仙镇一役,金军主力十二万人一战即溃,主帅兀术(完颜宗弼)匹马逃回汴京,虽未获罪,但颜面尽丧,昔日在金人心目中树立的威望,早已经不复存在。

此时金人对宋朝已经有了畏惧之心,尤其是岳家军,但凡两军交锋,一见宋人挂上岳家军的旗号,金人立刻兵败如山倒,即便以多打少,也怯不敢战,经常是一交手便夺路而逃,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但幸好宋朝君臣昏庸,自斩庭柱,于三年前在风波亭杀掉了岳飞,从此替金人剔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此后金人与宋人交锋,又恢复了岳家军未曾出现之前的态势,金人勇猛无匹,宋人怯战懦弱,即便军力占有优势,也只能仰仗着坚城利刃踞城而守,根本不敢在野外与金人一战。

于是今年,便有了这场策划已久的南侵,而凭着这场南侵战役的大功,萧石可以想象,自己在金朝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说不定升官加爵,甚至有可能一跃成为枢密院的首辅!

那种风光,那种荣耀,何其让人陶醉?

萧石一边在马背上随性的颠簸着,一边美滋滋的幻想着回到金朝之后的种种荣光。

但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震动,这震动初如重锤撞地,随后犹如闷雷响起,那沉闷的撞击声,即便是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出来。

“怎么回事,何人在大军处跑马?”一开始萧石还没反应过来,问向他身旁的副将,打着一个大光头的翰鲁。

这翰鲁也是一员悍将,有生裂虎豹之能,因为英勇善战,被萧石提拔成为了他的副将,同时也兼任他的亲军统领,可谓是萧石的心腹。

可是此时,那翰鲁的表情也跟萧石一样迷茫,前后左右统统望了一眼,奇怪的说到:“没有啊,我们的骑兵都在队伍里,没有人在跑马。”

萧石大惊,作为三军主帅,他当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此时他已经想明白了,既然不是自己的骑兵在跑马,那就一定是有另一股骑兵冲了过来。

在大军行军的途中,突然有另一股骑兵以高速冲过来,这些人想干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敌袭,警戒!”萧石举起手臂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随着他的声音传开,金军立刻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同时前后军的步卒一起摆开了阵势。

这些金军也是常年征战的精锐,反应非常迅速,橹盾手立刻赶往前排,竖起大盾,长枪手立在橹盾手身后,将长枪架上橹盾手的肩膀,一层一层,层层叠叠,弓箭手也跟了上来,又立于长枪手的身后,箭上弦,弓满月,眨眼之间就已经布置好了一个犹如刺猬般锋利的阵势。

但是当那支高速行驶的骑兵出现在金人的眼中时,金人的目光中依然流露出惊骇欲绝的光芒。

并不是因为这支骑兵人数众多,事实上,任何有经验的士兵只需要目光草草一瞥便能看出,这支骑兵顶多不过八九百人,哪怕是他们身后尘土飞扬,但最多不会超过千人的规模。

可真正令他们感到心脏都快要停止呼吸的,是这支骑兵中央那面高高竖起的军旗。

岳家军!

“千挑万选成一军,岳家背嵬气干云!”

“精忠报国杀金狗,不复河山死不休!”

那支骑兵还没有冲到金军的前锋阵营,但是那令人胆寒的口号声已经响遍了整个战场。

“岳……岳家军?”萧石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真他妈见鬼了,岳家军不是已经随着岳飞的死去而散掉了吗,怎么可能在这里还会遇到他们?

虽然眼前的岳家军只有八九百人,可是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却宛如千军万马,即便是久经战阵的萧石,也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与他同样感到非常惊讶的,还有他的副将翰鲁,这翰鲁被称为南院第一勇士,虽然倒未必怕了这些岳家军,可他的声音同样显得有些发虚。

“背嵬,是岳家的背嵬军?”

背嵬军,是岳家军精锐中的精锐,据说“背嵬”二字,本意是背着酒瓶子,也就是说,这支军队主要是为主帅背酒瓶子的军队。打仗行军,非亲信不能为主帅背着酒瓶子,换句话说,背嵬军就是岳飞的亲军。

背嵬军是岳家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支,朱仙镇一役,八百背嵬军正面硬撼兀术的两万拐子马,一战打得兀术精心设计的拐子马全军尽灭,就连兀术也不得不感叹:“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屦见挫衄。”

背嵬军的威名,也自这一战之后,达到巅峰。

而如今在这利州地界上,萧石与翰鲁美美的骑着高头大马,享受着战胜者的愉悦心情,向往着回到金朝之后高官美眷的丰厚奖赏,哪里会想到,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背嵬军?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不安,萧石胯下的战马也开始烦躁的扭动起了身子,萧石勉勉强强安抚住了自己的战马,同时对周围的亲随问到:“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背嵬军?”

萧石的亲随皆是瞠目结舌,无人可以回答他提出来的问题。

就在金军的中枢陷入混乱之际,如风一般迅捷的背嵬军已经越过了金人的两拨箭雨,恶狠狠地跟堵在前方的盾墙撞在了一起。

以大盾和长枪抵御骑兵的冲击,这是金人从宋军那里学来的战术,换做以前,金人是根本不屑于使用这样的防守阵型的,论骑兵,金人和宋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当年金人只要用自己的骑兵随随便便一个冲击,就可以将宋军的阵势冲的七零八落。

但是自岳家军出现之后,岳飞非常重视骑兵的培育,先后建成了游奕、踏白、背嵬三支骑军,这三支骑军皆悍不可挡,金人突然发现,他们过去在跟宋军交手中无往不利的骑兵冲击,竟然硬生生的被宋人给冲垮了。

无奈之下,金人才学来了宋人的战术,用坚盾和长枪拖延宋人骑兵的速度,随后再由自己的骑兵从两翼包抄突袭,如此一来,总算是勉勉强强挡住了宋人的骑军。

但这一次,那年轻人率领的背嵬军并非是为了冲垮敌阵而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突击金军的中军,制造混乱,为兴元府的大军制造出击的机会。

所以这支骑兵并没有对金军展开的步卒阵地展开全面冲击,而是仿佛一柄锥子一样,由处在阵列最前方的年轻人开路,身后的骑兵一股脑沿着他前进的路线突击进去,最终突破敌人的方阵。

这种阵列,就是骑兵突击中最常使用的锥形阵。

锥形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一个无坚不摧的“锥尖”,这锥尖越是锋利,突破的速度就越快,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甚至可以在敌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突破了敌方的阵地,迅速将敌人的阵型凿穿。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右眼上带着一块刀疤的年轻人,无疑是一名合格的“锥尖”,只见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挡在他面前的那块坚盾和数根长矛,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拨开,随后他纵马一跃,已经将手持橹盾的金军撞倒在地上,人如龙,马如风,一道飓风般迅速从敌人的缺口处突了进去。

叮叮当当的长枪撞击在他的身上,除了那些刺向要害部位的枪头之外,他完全不管不顾,坚固的盔甲替他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而偶尔有一些长枪刺破了他身体上不那么重要的几处部位,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咬牙继续往前方冲去。

“不好了,大帅,前军被突破了!”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萧石的面前,哭丧着向萧石报信,萧石此时才刚刚冷静下来,胯下的战马也才刚刚恢复安静。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听了传令兵的回报,萧石大惊,他的前军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步卒,但好歹也有两三万人,区区几百匹战马,怎么能这么快就突破前军?

他身旁的翰鲁也是一阵心凉,忍不住惊悚的说到:“难道……真的是背嵬军?”

说实话,一开始他们还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岳家军,要知道自从岳飞死后,南宋皇帝赵高宗非常害怕岳家军聚众造反,所以强行下令将岳家军解散,昔日战无不胜的常胜之师,短短两三年间,已经是四分五裂,散落四下,根本连旗号都已经消失不见。

如今面前这支“岳家军”,说不定只是打着岳家军的旗号,试图来个浑水摸鱼的宋军杂牌部队呢?

可是当听到前军被突破的消息后,每个金军将领心里都明白,他们的这份侥幸已经破灭了,若非是岳家军,若非是岳家军中最精锐的背嵬军,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站在萧石身后的一名副将此时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到:“大帅,不如我们……先退下去吧,敌军势大,大帅的安危重要啊!”

萧石愤怒的转过身来,一鞭子抽在那副将的身上。

“你这个混蛋,敌人不过区区数百,你让我避战?我金人难道就只有你这样的懦夫吗?听我传令,命中军骑兵出击,挡住敌军,前军迅速包抄其后路,务必将这股突进来的宋军消灭!”

犹豫了一下,他身旁的翰鲁突然问到:“大帅,要把后军也调上来吗?”

萧石回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后军正在严阵以待,不过他们对峙的方向并不是背嵬军所在的那边,而是兴元府的方向。

这就凸显出金军经验的丰富了,背嵬军以区区八百骑军冲阵,肯定不可能是为了消灭他们这里的十几万大军,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那只能说岳家军实在是一群怪物。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是想扰乱金军的阵势,同时配合兴元府内冲出来的宋军,一起冲击金军的大阵。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答案也很简单,这些宋人,一定是想解救他们这些被俘获的老乡。

都说汉人最念乡情,这句话果然不假,为了拯救这些被俘虏的同胞,他们居然敢以区区八百骑军冲阵,就连金军主帅萧石,也不得不对这些背嵬军涌起了一股敬意。

可是敬意归敬意,战场上只有生死,面对着背嵬军悍不畏死的冲击,萧石只是稍稍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到:“不用了,让后军戒备兴元府方向的动静,我就不相信了,区区八百骑,难道还能于万军之中取了我萧某人的项上人头?”

他这么一下令,金军的后军自然也就不会动了,数万后军全神戒备的朝向兴元府的方向,警惕的防备着兴元府驻军随时的出击。

然而此时,在兴元府的城墙上,却又有另一幕闹剧正在上演。

起初是一个披着轻甲的中年人走上了城墙,这中年人相貌非常清矍,带着一股文人的气质,但是他的双眉却宛如利剑,由此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中年人的目光从城墙上射向了城外的金军大部队,正巧看到背嵬军冲入敌阵的一幕,这中年人顿时大喜,一拊掌叹道:“守正果真是信人也,以区区八百骑冲击十万金军,普天之下,除岳家军之外有有谁可以胜任?”

话音落下,他立刻大声的召集起城墙上的众位将领,激情澎湃的对他们说到:“诸位,金人于两月之前入侵我利州路,我等身为军人,却不能保家卫国,任由金人在我们的土地上烧伤掳掠,淫我妻女,劫我财货,诸位心中可曾感到愤懑?”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上站立的一种将领,大多数人眼中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只有一小部分人,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中年人心中已经有了底,接着说到:“我先前已与背嵬军的林将军商量妥当,这次趁金人大军由我兴元府渡口北返,突袭他们的军队,趁机解救我大宋被俘的百姓,诸位,这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诸位将军可愿跟着我韩某人,出城去与金人一战?”

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

如果说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些种家军的精锐倒是不惧与金人一战,可是如今兴元府驻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余人,金军却据说有十五万大军,还要在野外与擅长骑兵冲击的金军一战,难道他们的韩都统已经疯了?

中年人看出了这些人心中的畏惧,不得不添油加醋的继续说到:“诸位,你们且看,背嵬军区区八百人尚敢冲阵,我利州三万男儿,难道竟无一人带种乎?”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已经响起一个暴怒的声音。

“我利州男儿,绝非孬种!既然岳家军不怕死,那我种家军也不怕死,韩都统,我随你出城一战!”

“是啊,我种家军也不输岳家军,韩都统,我也随你出城!”

“我也去……”

“我也随都统出城……”

一时间群情激奋,惹得韩都统连连捻须含笑,这招激将法,看来真是用对了地方。

“哟哟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然而就在那韩都统热血澎湃,以为可以顺利的带领大军杀出城池,拯救百姓之时,一个非常不和谐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这声音娘里娘气,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女人在叫唤。

随着这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脸上敷着****,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子,这男子走起路来扭扭捏捏,两步还当不了人家一步,短短的一段城墙,他竟然走了几十息的功夫,来到韩都统面前的时候,他甚至还捂着嘴发出一阵阵让人目瞪口呆的“娇喘”。

“我说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一大早聚在城墙上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家好好的安静安静了?”

这男子虽然举止矫揉造作,说话也带着娘气,但是看到他出现的一刻,众多兴元府将领还是不得不恭敬的低下了头颅。

没错,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站在山坡上的中年人口中的“胡唯静”,也就是利州新任宣抚使王利可的心腹,此人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手段狠辣,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来到兴元府也不过短短几月时光,但是已经把兴元府大大小小的将领们都给整怕了。

这胡唯静看到众多将领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也没人回答他的话,顿时不乐意了,指着韩都统问到:“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一大帮子人聚在这里,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韩都统心急的看了一眼城外,发现城外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一样,背嵬军和数万金军纠缠在一起,扬起漫天尘雾,根本就看不清当中的战况。

他心急如焚,不敢再耽搁时间,急忙对胡唯静拱手道:“胡公公,是这样的,我们与背嵬军的林将军相约,正准备出城去偷袭金军,解救我大宋被俘虏的同胞,此时林将军已经突进了敌阵,按照约定,我们马上也要出击了,刚才我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战前动员一下,让大家奋勇作战,不要堕了我种家军的名头!”

“疯了,你们都疯了!”哪知一听他这话,胡唯静立刻狂怒的跺起了脚,一边跳还一边叫:“你们这是要害死我,要害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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