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语伸手一把将夏明轩抱进怀里道:“小五,姐姐答应过爹爹要照顾好你,便一定会做到,但是你也要快些长大,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说到这里,她一直憋着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在夏家,她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夏明轩,同时,他也是她的精神支柱,姐弟两人,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夏明轩由得夏浅语抱着,好一会后,他伸手把她推开了些,从怀里拿出帕子帮她擦眼泪:“爹爹说,哭好。”
夏浅语听到他的话后轻轻吸了吸鼻子,知道他其实是想说,哭出来就好了。
她抹掉眼泪后道:“我家小五长大了,都会照顾姐姐了。”
夏明轩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她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道:“快去把衣服换了,别着凉了。”
夏明轩点头,他去了隔壁的净房把衣服换掉后就直接爬到她的床上道:“姐姐,睡觉。”
夏浅语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今晚要和她一起睡了,她知道这是他亲近人和安抚人的一种方式,她微板着脸道:“你的头发还是湿的,这样睡觉仔细以后得风湿,我帮你再仔细擦干一些,一会再睡。”
她说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仔细为他擦着发。
在大明,男女十岁不同席,更不要说同房了。
只是在夏浅语的心里,他还是个孩子,而在他的心里,姐姐就是全世界最亲近的人,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夏浅语给他擦发时,他轻声道:“二叔,坏!”
夏浅语温声道:“他也不是坏,只是心里有贪念罢了,小五,你以后长大了,要做一个简单而又快乐的人,不要贪心,那样自己会不快乐。”
夏明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夏浅语却不管他是否听得懂,继续道:“人生在世,知足者常乐,**是无止境的,当一个人被自己心里的**支配的时候,他就成了**的奴隶,拥有这个,还想拥有那个,永远都不会开心。”
“不开心?”夏明轩看着夏浅语道。
夏浅语知他问的是她为什么不开心,她幽幽叹息一声道:“姐姐不是不开心,只是有点累而已。”
夏明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给姐姐靠。”
夏浅语看到他稚嫩的肩膀鼻尖一酸,她曾在夏明轩的面前抱怨过自己好累,想找个人靠一靠,她当时不过是他的面前随意说了句,没料到他竟记在了心里。
她红着眼睛笑着道:“小五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一些啊,就是姐姐的依靠了。”
自她记事起,就跟着夏父做生意,幼时父亲是她的依靠,父亲去后,她曾幻想过沐子良会是她的依靠,而今夜,沐子良用他的行动断了她依靠他的念想。
她想起今日景渊把婚书递给她的场景,她觉得她今日必定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否则此时断不会在心里生出依靠他的念想。
她这一生,只怕注定是孤独的。
她在出神间,依稀听到夏明轩在念:“……景……渊……”
夏浅语听到“渊”字时突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见夏明轩竟拿着景渊给她的所谓的婚书在看!
她不由得大窘,这才发现她刚才从夏明轩擦头发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景渊的婚书掉了出来,她忙从他的手里把婚书抢过去道:“不许看!”
夏明轩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她的脸微微泛红,然后发现了另一件事情,她满脸惊喜地看着夏明轩道:“小五,你识字?”
夏明轩点了一下头,夏浅语想起了什么,立即下床拿起一本千字文递给他道:“这上面的字你都认识吗?”
夏明轩拿起那本书翻了一下,有些不高兴地道:“太简单!”
夏浅语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她看着他问道:“所以以前考试的时候,不是你不会做上面的题,是你觉得那些题太简单,所以不做?”
夏明轩点了点头,夏浅语看到他这个举动只觉得压在她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今日里所受的那些委屈也在倾刻间化为乌有,她一把抱住他道:“我就知道我家小五不是个傻子!”
夏明轩不知道她此时为何会如此激动,却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好心情,于是他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夏浅语兴奋不已,只要夏明轩不是傻子,那么后续的一切事情都变得可期,。
而她从今往后,不再是一个人孤独奋斗,她还有弟弟相伴!
沐子良离开夏府之后,直接回了驿馆,他回到驿馆的时候见景渊正坐在廊下就着满城烟雨在喝茶,他略有些意外。
景渊见他回来,对他轻招了一下手。
景渊虽是武将,这些年来杀伐颇多,但是他本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文弱,和朝中其他五大三粗的武将是完全不同的,此时这般坐在烟雨霏霏的烟雨旁,竟有几分谪仙降世之感。
此番南下,景渊是钦差正使,他是副使,在朝中,就算是他攀上了首辅,而首辅平素看到景渊都客气有加,他初入官场不愿与人为敌,故纵然此时心情极差,也挤出笑脸走到景渊的对面坐下。
景渊看到他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拿起白瓷小茶为他沏了一杯茶。
他道了声谢,拿着茶盏一闻,竟幽香扑鼻,他的眼里有些意外,再看了一眼茶汤,清碧透彻,再一尝茶味,竟甘冽醇厚,他看着景渊道:“真没想到,将军竟是茶道高手。”
“我这泡茶的手法比起夏家的那位大小姐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景渊淡淡地道:“你今日没来茗香楼,没看到她泡茶。”
沐子良的面色微僵,夏浅语精于茶道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在幼时,她还曾亲手给他泡过茶,只是这些年来两人越行越远,她便再也没有替他泡过茶。
他想起今夜之事,心里终究有些羞恼,淡声道:“她再精于茶道,也不过是一悍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