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像是热油锅里泼了水,将士们顿时骚乱起来!
吼完这一嗓子,夏候钧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既然北秦骑兵出现在这里……
那北平县?
三皇子和骑兵营?
想到这儿夏候钧顿时手脚冰凉,顾不得去想幽州城,转身对着全军将士高喊道:“将士们!前面就是北秦的骑兵,我冥山关的兄弟都死在北秦人手中,若是今日放他们过去,那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会惨死在北秦人刀下!”
“一日入伍,终身为兵!是男人就当保家卫国,本将今与你们同生共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咱就是英雄!”
说话间,北秦骑兵已奔到了跟前!
夏候钧高举战刀,“杀啊!”
神龟岭上顿时杀声震天,两方兵马如潮水般涌向对方军阵。东尧二十万人基本全是步兵,眼下都将战刀高高举起,冲向了北秦人!
有身手敏捷的老兵,上手便一刀砍断马腿,在那战马摔下瞬间,再一刀结果了马背上的北秦骑兵。
有些步兵反应慢了些,直接被马上的北秦人长刀一挥,居高临下地砍了脑袋。
北秦二十万骑兵从冥山关一路杀来,过北平县,还有十八万。
这两日,矬子坡一战,幽州城一战,虽然有折损,仍有十五万之众。
东尧步兵虽说有二十万,人数上占了优势,可对上的是骑兵!莫说是十五万,就是十万也够呛!
骑兵与步兵正面交锋,步兵能发挥的极其有限!
城西杀得天昏地暗,幽城州楼上,严康海急得都想吐血了,明知道夏候钧处于劣势,却不能出手驰援!
幽州城内的兵力本就不堪一击,城门一开,不但不能解了步兵营之围,极有可能连幽州城都丢了!
城楼上,守军们面如死灰,一脸绝望!原本指望着援兵到来,能抵挡住北秦人,没想到,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万青松望着冯元浩,嘴皮子动了动,“唉!”狠狠叹了口气,下了城楼。
他想让冯元浩跟严康海说说看,能不能驰援步兵营,可这话他说不出来,这是叫幽州的守军去死。
严康海将城楼上的步防重新安排一遍,叫过几位将军一起回了守将府。
步兵营之围他们解不了,夏候钧只有靠自己扛过这一天,天黑后北秦人收兵,再将他们放进城来。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步兵营还能剩多少人……
“严大人!”
城楼下,卿二伸手拦住了严康海,“步兵营那边需要人送消息,我和秦启可去,三皇子殿下就有劳大人照顾了。”
严康海微微一怔,点头道:“秦侍卫想得周全,那就有劳二位,如今也只有你们两人有这个本事了!”
一拱手,严康海郑重说道:“二位保重!”
叫一旁守军牵来两匹战马,卿二朝严康海拱手,利落地翻身上马,一甩缰绳,冲南城门而去。
卿七赶紧上马追了上去。
神龟岭
巨龟伏在大地上,抬头远眺,若这真的是一只千年神龟卧化于此,神龟有灵,能预见今日上万生灵殒命于它的龟甲之上吗?
晴空下的大地,正是寒冬时节。
本该是一片宁静的西郊,如人间地狱。
赫连骥一直在中军处没有动,东尧这二十万步兵,今日是杀不完了,总得花个几天。
夏候钧如今已是个血人,他自己倒没有受伤,只是被人将马蹄砍断,摔下了马。
眼下几个校尉护着他,正奋力冲开北秦骑兵的包围。
少了战马,难免落于下风,校尉长冲夏候钧喊道:“将军先去军后,这里太危险!”
夏候钧没空答话,反手一刀挡住左后方刺过来的一杆长枪,拽住枪头往身前一拖,将那骑兵拽下来立马就是一刀,血溅了一脸。
他伸手抹了把,长刀就砍向另一边的北秦战马。
夏候钧作为这二十万步兵的主将,对战时他本应该在中军的位置,若不是十分危急的情况,两军交战时,主将是不会在前军的位置拼杀的。
这是今日这情形,北秦骑兵如从天降,夏候钧根本来不及部署,像一个普通士兵一般被围困在前军处厮杀。
卿二和卿七出了南城门,一路狂奔,远远的就望见城西那处高地上战成一片的两方兵马。
二人对视了一眼,直接冲进乱军中,边打边寻找主将夏候钧。
此刻已近申时,冬日天黑得早,再有一个时辰便入夜了。
北秦中军处,赫连骥支着额头,闭目。
喊杀声不停地传进耳中,再有一个时辰就得鸣金收兵了,谁都没办法摸黑打仗,入夜后夏候钧肯定想办法进幽州城,算了,由他进吧!
北秦儿郎也是要喘口气的,明日一早攻城就是。
赫连骥头有些疼,吵的,抬头叫过旁边的侍卫,“待天黑了,就鸣金吧。”
侍卫没听清楚,只好将身子又伏低了些,“大帅,您说什么?”
赫连骥一顿,头更疼了!吸口气道:“本帅说,天黑鸣金!”
周围真的太吵了!
神龟岭这场仗是赫连骥临时起意,所以中军处并没有搭起大帐,赫连骥也只是弄了把椅子坐着。
侍卫还是没有听清,扑通跪下,哆嗦着说道:“大帅,请,请您再吩咐一遍……”
赫连骥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侍卫,该死的他是聋了吗?赫连骥感觉自己脑袋要炸!
一脚将人踹翻,大声骂道:“本帅说鸣金!鸣金!鸣金!说三遍了!你听不见?你是聋了吗!”
负责鸣金的传令兵位置也是在中军处,一般就安排在主将旁边。此刻一听大帅的话,忙用力敲打起巨大的铜钲。
浑厚的鸣金之声顿时响起,向四野散去,赫连骥转头看向传令兵,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愣神间,传令兵又连着敲了十几下。
“谁让你鸣金的?”赫连骥一声怒吼。
“大,大帅……”传令兵一看元帅这副样子,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你竟敢擅传军令!”赫连骥一怒起身,“你好大的胆子!”
传令兵腿一软跪倒,“大帅饶命!方才,方才是您说鸣金……”
赫连骥一脚踹在了半空,顿了顿,收回了脚。冷脸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指着那传令兵道:“你,鸣金收兵,回营后军法处置!”
看了先前那侍卫,寒着脸道:“还有你,一并军法处置!”
吩咐完,一扯缰绳,带着侍卫们打马走了。
传令兵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大帅临走时命他鸣金来的,赶紧起身继续敲起铜钲来。
先前那几声已经有不少北秦兵听到了,有些营长已经带了自己的人回撤了。
杀到手脚发软的夏候钧完全想不到北秦竟然退兵了,这,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