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府,沈及立即安排人送沈欢颜回房休息。
如今葬礼虽已办完,仍有许多事要处理,沈府上下笼罩着一层浓重的哀伤肃穆。
沈欢颜坐在自己以前的闺阁妙香园中,环儿正在为她包扎伤口,药是尉迟卿派人送过来的,据说是宫中秘药,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伤口包扎完,沈欢颜就一直坐在妙香园中发呆,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想了半天全无头绪,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而已!
入夜,沈及来了妙香园,办完丧礼只觉得心空的难受,便来妙香园看看沈欢颜。
远远地见她坐在院中,走近坐了下来。
沈欢颜转头望了望沈及,这才几天,眼前的中年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
心里莫名有些发涩,原主的魂魄走了,而自己向她保证过,会好好照顾她爹。
想了想,沈欢颜低低叫了声“父亲。”转头看着院中的花草,沉默片刻,说道:“父亲,您对母亲的那份爱意,令女儿动容。女儿希望父亲能一直爱下去!”
沈及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郑重说道:“颜儿,爹此生唯你娘一人!绝不会生出续弦的念头!”
沈欢颜转过身,对着沈及微微一笑,“父亲误会我的意思了!您爱母亲,自是盼着她平安喜乐,千好万好。母亲亦然!您如今悲伤于母亲离世,却枉顾自己的身体,这是辜负了母亲对您的爱!您既深爱她,为何又要辜负她?”
沈及听了这番话,竟不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沈欢颜,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儿。
沈欢颜接着说道:“女儿请您照顾好自己,让母亲放心!世人皆有一死,可有一件事,却比死还要可怕!那便是被遗忘。活着却无人牵挂,与死了有何分别?若被人放在心底,倾尽一生珍之爱之,便是死去又何妨?母亲是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她的情她的爱、她的痴她的憨、她的嗔她的娇、她的柔善她的温暖,她一切的一切!父亲!”
沈欢颜直视着沈及说道:“这世上没人比您更懂!”
“您活着一日,母亲便也活着一日!”
纤手轻轻盖住心口,缓缓说道:“在这里……”
“女儿不孝,已将前事尽忘!若您不好,母亲焉好?若……您不在,母亲焉在?”
沈及惊讶地张大嘴,心中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说道:“颜儿,为父明白了!”眼见着夜已深,叮嘱沈欢颜早些歇息,转身出了妙香园。
颜儿今晚说的这番话太惊人!他要好好想想!
沈欢颜闭上眼,呵!
是啊!活着却无人牵挂,与死了有何分别?她可不就是这样!
只是现在不同了,原主的魂魄走了,彻底将这副身体交给了她。
她有了亲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可这份责任她却要担着,有必须要照顾的人,也挺好!
屋顶上坐着一人,正是尉迟卿,听了沈欢颜那一番话,也是一脸惊异……
丧礼已操办结束,接下来便是居丧。
东尧习俗,居丧即素食素衣,时间有一月、三月,长的半年的也有。
沈及自从那晚听了自家女儿一番话后,心中已想明白了许多,人也精神起来。
将居丧定为一月之期,府中的下人皆松了口气,毕竟几个月不吃肉没人受得了。
濠州的事宜基本都安排好了,沈及也该回京上任了。这一天府中上下都收拾起行装,只等明儿一早出发了。
第二天,天气甚好,几辆马车早早在沈府外候着了。老管家于伯指挥着下人将路上需要使的物件一样样搬上马车。
沈及怀里抱着的,小小的用丝绸包着的,正是柳如微的牌位。
同送行的族亲们一一道别,沈及仔细地用袍袖遮着牌位,上了头一辆马车。
环儿扶着沈欢颜,卿九拎着包袱,上了后一辆马车。其余的婢女婆子们分着乘了两车,家丁与侍卫们骑马。
车夫轻喝一声,一行队伍缓缓向城外而去。
濠州城外
远远两骑立于官道旁,其中一匹枣红马傲首迎风,长鬃潇扬,分明是匹神骏!
那马上之人剑眉星眉、气宇轩昂,不是尉迟卿又是谁!
旁边一脸傻笑的随从正是彭江。
只听彭江说道:“主子,沈小姐今日便回京了呢,要不……咱跟沈小姐一道回京吧!”
尉迟卿连看都懒得看他,有时他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彭江这厮留在身边,聒噪得很!
彭江又说道:“岭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派人将寻天阁的金矿清剿完毕,虎首不知所踪!”
尉迟卿沉吟道:“寻天阁的虎首,确实有些本事!”
“还不是因为禁卫军都是假把式,要让卿一他们去,可跑不了他!”彭江不屑地说道。
尉迟卿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彭江识相地闭紧了嘴巴,十三卿卫的存在怎么能让皇上知道,这张破嘴!
远处看了一眼,讨好地说道:“主子,沈家车队过来了。”
说话间,沈家的车队到了跟前。
彭江打马上前,隔着马车跟沈及打了招呼。
沈及听得襄平郡王也在,忙从车上下来,过来拜见尉迟卿。
二人客套了几句,沈及见尉迟卿瞄了眼他怀中之物,笑着解释道:“此番下官进京赴任,短期应是不回濠州了,便将内子带上,好让她见识京都城的花锦天地。”
尉迟卿见他神色如常,心道:看来欢颜的话,他当真听进去了!
想起那晚,那个人,心中不禁微微荡漾,这样一个佼佼不群、与众不同的人,他何其有幸遇上了她!
心思一动便再无法静下,想见她!一刻也不能等!对沈及说道:“本王京中有些事需交待卿九,沈大人先上马车吧,一路顺风!”
卿九本就是尉迟卿的人,沈及也不多说,行了个礼回了马车。
尉迟卿看着沈欢颜的马车,轻夹马腹,缓缓行了过去。想见的人就在车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正不知如何开口,就见那车帘一掀,一张俏丽的小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尉迟卿一下子愣住了,忘了心跳,甚至忘了呼吸!
沈欢颜见尉迟卿在车外,也愣了一下。
想起之前送的药,效果挺好的,还没机会谢谢他,便对尉迟卿一笑道:“尉迟卿,你送的药效果不错!谢谢!”
尉迟卿却被那如花笑靥惑的早已忘却身在何处,他直直的看着沈欢颜,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自那晚坠崖后便整日整夜藏在心里的人,斜倚着车窗,歪着头,笑意盈盈……
跟过来的彭江看不下去了!低声唤道:“主子,主子……主子!“
聒噪的声音吵的尉迟卿一瞬醒过神来,怒瞪彭江一眼,转头对沈欢颜微笑着说道:“欢颜不必客气,此去京都山遥路远!有事直接吩咐卿九便可,本王祝你一路顺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