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杀了多少人,只是机械地见人就砍。明明双手已经麻木,每抬起一次就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他却不敢停,也不能停。
看着亲如兄弟的同伴接连战死,他心如刀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将军和将军夫人拼死为他开出一道血路来,让他去找援军。但当他带着援军回到鹿秋原时,却正好看见,敌人脸上挂着猖狂的笑意,将剑没入将军的胸膛......
残戈断剑横于大地,入目皆荒凉。
斑驳的血迹没入草木之中,凭空多了一丝妖异。
飞鸟掠过这片土地,对这里的血腥味极其不喜,扇动翅膀远去,徒留阵阵悲鸣。
当时参战的人共有五千,活下来的,却不到一百。
将军战死。
将军夫人身受重伤,不就便离开人世。
军中心腹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也差不多成了个废人,更别说上战场了。
当时他年纪还小,只是天真的以为是自己作战失误,知道那天,夫人弥留之际,把他叫来,进行了异常隐秘的谈话——
“我时日不多了,”当时那个不可一世,写着“天是老大,她是老二”的女子,如今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让秦羽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汐。等我死后,烦请你以后好好照顾她。”
“秦羽,战败这件事我思来想去想了很久,不是我们的计划出了失误,而是有内鬼。”
秦羽瞳孔睁大,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女子挤出了一抹笑容,刚想说什么,就猛烈的咳了起来,却拦住秦羽,不让他去找大夫:“现在军营里剩下来的人不多,我只信你,先听我说完这段话。”
“这次鹿秋原战役,敌人突然出现在那里,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人数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就好似专门等在那里一样。”
“而且,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的作战计划,都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但这次皇上却明令要求我们上缴,由他先过目。因此肯定有人偷偷看了这次计划,再告诉了敌军,我们才落到这幅田地。”
秦羽明白,夫人现在告诉她这些信息,肯定是有事交代,所以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吭声。
“我现在告诉你,不是要你为我和将军复仇,反而是怕你以后察觉出什么,脾气上来了什么也不顾,干脆现在先和你讲明白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把它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
秦羽听到此,死死盯着樊安然的眼睛,可那双眼睛真诚无比,是真心希望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少年清朗的声音说到这里,已是微哑。
“因为我希望你和阿汐能好好活着。”女子毫不掩饰,“若是我还有一口气在,自然也要为自己和将军挣个公道。但我不久于人世,在军中的心腹又近乎死绝,你连证据也没有,拿什么去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