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海平面上落下去,繁星布满了巨大的天穹,海面上隐约可见轻轻的浪花,四下里万籁俱寂。舢板微微摇动着,随着海浪向东北方漂去。罗志心中一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几月份?”
何塞喝了点酒,有些唠唠叨叨:“老天爷!您是真的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在船上你是故意说谎的。现在是六月初,几号嘛,我也说不清……”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只是个水手,航海的事我不懂。我知道按照命令扬起主帆、扯上三角帆或者把它降下来。我懂得测量水深、沿航向顺风或者逆风行驶,也能在船进港的时候把它固定好。旁的我就不懂了。”
“你们是从哪里出海的?阿利坎特吗?那是什么地方?”
“正是阿利坎特港。那儿是我们这些老海狗的乐园,港口上有各式各样的老酒馆和一些年轻娘们儿,有最好的旅馆,还有给我们换钱币的犹太佬。有时候我们也会跟东方人换点稀罕货,送给一些相好的。”何塞瞥了眼罗志,“您真没听说过那里?”
罗志摇摇头。
何塞看起来很困惑,挠了挠后脑勺:“阿利坎特港是西班牙东边最好的港口,又大又阔气,离伊维萨岛只有三十西班牙里(legua),离阿尔及尔六十里。西班牙和东方人的大批走私交易都在那儿进行,整个港口里全是世界各地的好汉!”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您真没听说过?”
罗志明白过来,阿利坎特肯定是个大地方,老何塞啰里啰嗦的问自己是有原因的。
“你们是从阿利坎特直接到这儿来的吗?走了多长时间?”
“啊……让我想想,”何塞仰起头来,“我们是三月份从阿利坎特出来的,到现在一共航行了八十几天。船走的很快,因为我们得到讯息,有一笔印度土王的财宝要在六月底从马拉巴海岸运到波斯去。大副想把它截下来。据说财宝有很多,至少够我们吃喝好几年的。”
“印度土王的财宝?那你们到印度沿海了吗?”
“当然到了。我们已经在科钦港停过几夜,上了淡水和补给。有几个家伙一天晚上偷偷上岸寻欢,大概是被土王的人收买了,泄露了我们的目的。印度佬知道后,想在途中伏击我们。幸亏大副在巡夜的时候发现了他们擅离职守,就把这几个家伙关起来审问。谁知道看守他们的人又被收买,把他们放了出来,打算乘小艇逃跑。水手长桑兹发现牢门被打开,马上带人去拦住他们。您看到那场战斗了吧?”
罗志点点头。他到这儿以后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场血腥的战斗,有五六个人被残忍的杀死,抛尸大海。
“所以咱们现在离印度海岸不远?”罗志忽然有了希望。
何塞摇摇头:“我们不敢在海岸边上航行。印度人有他们的海岸军队,万一被他们盯上,‘毛鳞鱼’号上什么货物也没有,不能伪装成商船,我们就会被当作海盗处决。”
何盈盈哼了一声:“当作海盗?你们不就是海盗吗?”
“是。但没有海盗希望被绞死后吊在港口上荡秋千。”何塞又喝了口酒。
“我劝你还是少喝两口。”罗志说道,“喝酒会加速消耗你身体里仅有的水分,这么下去你会比我先脱水而死。”
“那么您就把我吃了,也许能活到看见陆地的那一天。”何塞淡淡的说。
罗志和何盈盈同时大吃一惊。何塞的口气依然很恭敬,看起来不像是嘲讽。难道他是认真的?
吃人?
两人看了看何塞的脸,老海盗没有一点不自然的神态,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
罗志心想我的妈呀,这帮家伙真是无法无天。如果同伴死了,就要吃掉他以求活命吗?
他不敢再问下去,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们的航线是远离印度海岸的?”
何塞点点头:“先向南航行一段,装作要去非洲。再转头向西北,迂回到阿拉伯海中间去截住那条宝船。至少大副是这么打算的。可我们离开科钦后不到两天就发生了叛乱,船还没等掉头向西北航行,就杀了六个叛徒。为了追击你,又损失了我们四个。船上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不知道大副还敢不敢去抢劫宝船。”
“科钦港在印度的什么地方?”何盈盈几乎完全躲在罗志身后,怯生生的问道。
“印度西南,快靠近海角了。”
罗志心下恍然。他很庆幸何塞有着丰富的地理知识,这家伙虽然不会确定航线,也不懂太多航海知识,却对亚非欧三大洲沿海的各个地方了如指掌。如果何塞说的没错,“毛鳞鱼”号海盗船从印度西南靠近海角的科钦港出发,一直向南行驶了两天,那他们现在应该在马尔代夫附近!这是他在老家时梦想的度假胜地。每到冬天,家里冰天雪地,他常趴在床上对着地图幻想着马尔代夫的骄阳和海水。
不过,地图上半指宽的地方,在现实里就是一百公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转头问何塞:“你知道马尔代夫群岛吗?”
“知道。咱们应该离那里不远。”
“那我们去那儿怎么样?”
何塞第一次略显轻蔑的笑了笑:“主人,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儿!”
“怎么?”
“这片海洋夏天的季风是从西南向东北刮的,海流也是这个方向。马尔代夫在咱们西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那你觉得咱们会漂到哪才能看到陆地!”罗志不禁有些生气,好不容易弄清了位置,却又眼看着与最近的陆地失之交臂。
“不知道。您别生气,吃海上饭的人有时候只能听天由命,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何塞的口气很淡,罗志几乎觉得他是个“道家”学派的哲人,随遇而安,完全不想明天会怎样。
何盈盈忽然说道:“也许是锡兰,也许是科摩林角尖。”
“什么?”
何塞看了眼何盈盈:“女士说得对,等咱们都死了,也许会漂到这两个地方中的一个去。”
“你就不能想想怎么才能活着漂过去?”
“我说了,您可以在我死后把我吃了,漂荡个七八天,或许能见到陆地。”
“你别说了!”罗志马上止住他,心里猛的一跳。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很久,罗志在黑漆漆的海面上问道:“你当年在巴哈马,能挺到看见陆地,是……”
“没有。我没吃我的叔叔,他是上了岸以后才死的。如果我吃了他,也许会在夜里做噩梦的,老天在上!”何塞的声音里带着困意,显然没把这当做一回事。
两人守着这个什么都无所谓的老海盗,身上都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何塞却在微拂的海风中打起了呼噜,仿佛明天根本不需要担心。
第二天一早,天色晴朗,罗志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碧波荡漾,风光旖旎,海水像淡蓝色的水晶一样明澈,不禁胸襟一爽。除了口渴难耐,身体感觉还不错。
老何塞还在呼呼大睡,手里攥着那个宝贝酒瓶子。罗志坐在舢板边,小腿浸在水中,凝神望着天际线。印度洋东北部群岛密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一座救命的小岛。
半个小时后,罗志看的有些头晕,天际线还是那么遥不可及,海平面上一丝陆地的影子也没有。何塞摇摇晃晃的坐起来,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先生!还有您,尊贵的女士。”
罗志点点头,揉揉眼睛。
“怎么了?您在这看了一夜?”何塞拔掉酒瓶塞子,挠挠脑袋,“要我说,与其想着在海面上看到奇迹,还不如打打海底的主意,先生。”
罗志以为他酒还没醒,眉头轻皱,没搭理他。何塞喝了口酒,看着瓶子直摇头:“这可不行,这么点酒顶多再过一天就喝没了。我得想想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你不是说碰运气绅士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吗?”何盈盈没好气的说。
“话是这么说,可也得在死之前再弄口朗姆酒喝。我说二位,这一带的海域我挺熟悉,咱们是一直在向东北漂,到印度或者锡兰之前没什么小岛。我知道的只有一座,但岛上没有淡水,光秃秃一片,没什么用。”
“有小岛吗?”罗志一下子精神起来,“你怎么不早说?也许岛上会有地下水!”
何塞摇着脑袋:“没有。我们到处挖过,什么水都没有。要是地下有水,岛上也不至于一根草也不长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当时在那埋了些补给,十几年了,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你们在那儿埋了些补给?真有你们的!都埋了什么东西?”
“枪弹、火药、刀子、打火石,还有一些干木头,生火用的。那时候我还在跟着利维埃拉·布拉西船长干,那家伙是个精明鬼,到处挖洞埋东西。非洲到印度的海上有许多他的秘密补给地。”
罗志有些失望:“埋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一个海盗要是没有枪弹和刀子,简直就该回家种地去。请不要误会我,先生,我现在已经不是海盗了,只是您的仆人。”何塞右手抚胸,微微躬了躬身。
不知怎么,罗志非常相信这家伙不会用弯刀杀了自己吃掉。尽管何塞是个海盗,却似乎和老家小巷里那些小买卖人一样,给人种淳朴的信任感。
“可咱们需要的是淡水,要不谁也坚持不了几天……”罗志抬头看了看天空,心想要是能再来一场昨天那种暴风雨就好了。
何塞又开始唠叨起陈年往事:“腓力二世国王陛下继位那一年,我和五个伙伴在船上犯了错,被布拉西船长放了荒滩。那是在非洲西面,一片比这儿更荒凉的海域。那个荒岛上有些树木,我们知道地下一定有水。可六个人一共只有三把生锈的弯刀,和两杆进了水的滑膛枪,没有铲子。我们把细细的树干削尖了挖井,足足用了一个多星期才挖出第一口水,又咸又涩,里面全是泥沙,可我们三个还活着的人都像喝到了蜜汁甘霖一样。”
“一个多星期?你们死了三个同伴?”
“是啊,那是多诺万、拉莫斯和斯坦德罗。三个年轻的小伙子,却没活过我们几个中年汉子,您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三个互相喝对方的尿,还把那三个小伙子的尿也都喝了。”
罗志胃里一翻,干呕了两下:“那三个人不愿意喝吗?”
“他们相信上帝会来救自己,每天把时间花在画十字架和念祈祷文上。多诺万说,上帝禁止他们做不洁的事。真是好笑!他们自从出海以来,已经杀了数不清的人,好的、坏的,缉私官员、英国商人、甚至是妇女和小孩,什么人都杀,却偏偏不愿意做点儿能救命的事。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也不会让他们上天堂的。”
“你的意思是……”
何塞吧唧两下嘴,说道:“如果万不得已,咱们当然也得喝尿。妈的,十多年了,我都忘了那玩意是什么味儿了!”
罗志真不愿去想尿究竟是什么味道,便问道:“你刚才说不如打打海底的主意,是什么意思?”
老何塞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一带流行着一种传说。在锡兰以南的海底有些暗流涌动的溶洞,经常会在海面上引起大漩涡,过往的船只被吸进去无数。勇敢的人们曾经潜入海底,去探查那些溶洞和水流,大部分人有去无回。可是有些锡兰水手凭着高超的技艺和海神爷保佑,从海底回来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水下有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吃喝玩乐要什么有什么。听起来倒像是沙巴州上的光景。”
罗志心里一动,没说什么。
何盈盈却忍不住喊起来:“胡说八道!海底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南海龙王的王宫吗?况且人到了那里,呼吸什么?”
“本来也没人相信。但他们信誓旦旦的说,只要穿过了暗流,就会来到一个水面以上的世界,那里有庞大的岛屿群和高耸连绵的大陆山脉。锡兰土王把这些人分开来审问,以防他们合伙胡编乱造。可无论怎么问,这些人的说法全都一模一样。”
“锡兰附近?”何盈盈皱起眉头。
“我们这些吃海上饭的老海狗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传说,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条船已经把锡兰南边的海域搜了个底朝天,别说岛屿和山脉,连根毛都没有!”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所以如果真有那个神秘的宝地,唯一的入口就是海底的溶洞。”
“你疯了!你想去海底跟汹涌的暗流斗一斗?”
“这得由您和先生来决定。如果咱们就这么随波逐流,我就每天抓鱼给您吃,渴的受不了咱们就互相喝尿,直到身体的水分耗竭,也许可以看到陆地。如果要搏一把,看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宝地,那咱们就得先到布拉西船长的补给地去,找点石头来,据说溶洞在海底极深的地方,没有石头,咱们到不了。要怎么办悉听尊便,老何塞听凭二位的吩咐。”何塞摸了下胡子,又补充一句,“不过只能选一样,不能等到身体很虚弱的时候再想去拼死一搏。”
罗志半天没开口,斜眼看着他:“你真相信会有这么个地方?”
“不知道。即便真有,咱们能找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不过另一种办法就是等死。对吃海上饭的人来说,等死还不如主动去找死。”
罗志拿不准这家伙在想什么,怀疑的问道:“你说要先到布拉西船长的补给地去?你能找到那个岛?”
“昨天在‘毛鳞鱼’号上的时候我都看到那里了。”
“什么?在哪个方向?”
何塞伸手向东一指:“就在那边。昨天在暴风雨中我失去意识以前,曾经想努力往那边游,不过风浪太大,我过不去。您瞧,过不了多久咱们准能看见那里。”
“你一直心里有底,知道咱们能看见那个岛?为什么不早跟我说?”罗志有点生气。
“只要海水一直向东北流,就能看见。不过昨天我并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场暴风雨,把咱们吹跑。这一带的夏天常常暴雨连连。而且,老实说我也不太愿意去。”
“为什么?”
“‘毛鳞鱼’号上还有两个老水手知道那里,也许大副会命令船驶向那个岛,挖掘火枪和弯刀,补充武器。还有,当年我在那里死了一个伙伴,就埋在岛上,也许他的鬼魂还在那。”
罗志向来不相信这类废话,他想不到像何塞这样的亡命之徒居然会害怕死者的魂魄,不禁轻蔑的笑了一声。
“您别大意,死在海上的老海狗的魂魄可不好惹。”
“是吗?他们都能干什么?”
“在暴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会像海妖一样唱起歌来,勾引吃海上饭的人们跟随他们而去。这不是个传说,先生。”何塞拍了拍胸口,似乎真有些害怕。
罗志毫不在意,紧紧盯住东边的海面。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阳光越来越浓烈,他的嘴里像冒了烟一样,但始终没把视线挪开。何塞又下海抓了两条奇形怪状的热带鱼,两人几口把肉吃光。生鱼对罗志来说已经不算作一回事,连何盈盈都活跃起来,热切的盼望海平面上出现陆地的影子。
午后时分,东边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越来越大,罗志禁不住心里怦怦直跳。虽然他昨天还在南京坚实的大理石地板上,但仿佛已经一个世纪没有接触过陆地了。三人抄起船桨,用力划着水,海浪一直在把舢板推向正北面,他们必须不断纠正航向。
一直到夕阳西下,小岛的全貌才展露在两人面前。果然像何塞所说,岛上完全是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寸草不生。罗志心里很沉重,他一直盼着那里能有些淡水的蛛丝马迹。
“这么说来,这地方十几年来真没人动过。”何塞倒有些兴奋。
“你怎么知道?”
“您瞧那块玄武岩,就是黑褐色的那块。那是我们的拱顶石,没有挪动过地方。”
“拱顶石?”
“就是石头门顶端那块有支撑作用的岩石,把它拿掉,整个门就会垮下来。”
罗志远远望去,一扇宏大的石门孤零零的伫立在岛西侧,顶端确实有块黑色的玄武岩。他不禁对这些海盗有点敬意:“你们还有懂建筑的人?”
“兰斯和托尼都是盖房子的行家,从东方学来了很多技艺。是他们告诉我的。”何塞的眼里闪闪发光。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罗志板着脸问道。
何塞吓了一跳:“请您原谅,先生。实际上……额,我们在这里埋了不少好酒,还有些包裹好的浸过松油的木棒,当时是想留下些火把的原料。”
“还有什么吗?”
“没了,先生。您可以相信我的话。”何塞诚惶诚恐的说。
“那我们就用这些木棒和好酒来做火把,我不允许你多喝酒!”
“可是,先生……”
“没有可是。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得听我的!”罗志并不怕老何塞不听话,凭体力他也能制服这家伙。他必须让何塞少喝酒,否则他会很快脱水而死。
何塞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只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三人把舢板栓在岸边一块石头上,登上小岛。罗志的脚踏上岩石的第一步,觉得前所未有的坚实和温暖,恨不得俯下身亲吻这硬邦邦的大地。
岛子并不大,绕行一圈只需要一个小时。罗志拉着何盈盈的手,来到那块玄武岩前,一扇两层楼高、三四米宽的石门伫立在那。门是由几十块石头堆叠成的,每块石头至少都有几百斤重。罗志问道:“补给在哪里?”
“就在石头门下,入口在底座的一块石头底下。得先按顺序把门推倒,如果门直接塌下来,会把下面的东西盖起来,那就麻烦了。兰斯当时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机关。”
罗志心里猛的一跳。机关!
这是那第三根羽毛的意义吗?从船上把两人带到大海上来,再到这个荒无人烟的石头小岛,找到一个精妙的机关……
何塞搬来一些小块石头,做了个很高的台阶:“先生,您能帮我扶住拱顶石吗?这很重要,兰斯说,拆门的时候必须保证拱顶石的位置不动。就像这样,”老海盗比划着,“面朝着岛内,伸手扶着就行了。”
罗志将信将疑的上了台阶,伸手扶住那块黑色的玄武岩。何塞在他身后面向海边,数着步子“一、二、三、四……”走了七步,蹲下来看了半天,伸手用力晃动着一块石头。只听“嗖”的一声,两根隐藏在地下的绳索腾空而起,紧紧绷住。绳索的另一端显然系在石门两端的底座上,底座的两块巨石至少有上千斤重,却被两根绳索拽的摇摇晃晃了起来。
何盈盈大吃一惊,嘶声喊道:“你快下来!这门要倒了!”
何塞对着他们直摆手:“不用担心,主人!门会向岛内的方向倒下的。一定要稳住拱顶石,要不然麻烦得很!”
罗志一咬牙,决定信他一次,手上稳稳的扶住那块石头。不一会,整座石门向着岛内的方向轰然倒下。那块黑色的拱顶石居然还在起作用,整个门框倒下后依然保持着原样。
罗志看得呆了,他想不到一个海盗埋藏补给的荒岛上还会有这种精妙的人造机关。
何塞走到北侧的底座旁,拿起绳索,让罗志也抄起另一端的绳子,两人同时使劲向后拽了两下。只听“咔”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机关打开了。
何塞把碎石和灰尘清理干净,找到一个木头把手,打开了一扇通往地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