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我接到师妹的求救信息,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我到那里时,师妹独自一人倚靠在断空神木之下,她的眼神憔悴,落寞,满是迷茫,她见我来,便问我可曾想登临这片苍穹之上,踏仙船,入仙界,我告诉她这是我等修武之人的毕生所求,自然是想,她听后转身笑了笑,说她也想,之后,她便告诉我她怀了身孕,神木之下,悟道三月,怀出天地异物,后来借冷家之名,生下此子,便是冷小莫。”老者望着远方,似又想起了久远的事情,她师妹当时的表情,哪怕已经过了十多年,她依旧记忆如新,因为那一刻的她,春风浮动,哀婉又明媚。
“怎么可能有种事?”中年人听后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猜测,却没有一种他自认为合理,可现在答案摆就在他的面前,这种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如果深思,却是极为合理。
“你不会一直以为冷小莫是冷惊天和莫紫青所生的儿子吧?以师妹当年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看得起冷惊天呢?”老者叹了口气,他今天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要解开他们俩的心结,这二人便是望月宗未来的希望,他已经老了,守护不了望月宗多少年了。
中年人听后又沉默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地面,良久才开口道:“我到底还是小人呀。”
君子自嘲自己是小人,可有的时候,真正的小人也喜欢说自己是小人。
老者听后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他自然知道中年人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当年发生在此地的往事:“错,谈不上,但也谈不上对,没有走到终点前,谁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但,就事情本身而言,我们的确是小人。”
中年男子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抬起了头,他生而是是皇者,就应该做皇者应有的决定,所以,他即便有愧疚,也不曾有过后悔,他已经抬头望着场中的女子,这个跟随了他十二年的女人,他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气量终究太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山谷中的女子安静地看着少年,她微微抚动自己的秀发,脸上的轻纱微摆,时光过得很快,连她都很少去想自己的年纪,想不到这眨眼之间,她已经三十六岁了,她还曾一直以为她只有十五岁呢,青春,鲜活的跳动,无所畏惧,不用背负任何东西,那已经不是她了,而是她的儿子,这个场中释放无穷灵力的少年,心无所惧,一往无前,太像,和当年的自己太像。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到底是野草的生命力更加顽强,还是家养的花更加高雅出众?
这个问题女子想了很久,可跟大多数人一样,很多问题哪怕想一辈子也想不通透,有那时间,还不如亲自去尝试。
她望着冷小莫,第一次露出微笑,可下一刻,她已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长剑,这是一柄浑身上下泛着幽光,它雪白而通透,出尘不染,棱角分明,规规矩矩,象征着天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女子拿着它就仿佛是一柄仙剑。
这是一柄很有名的剑,藏剑谷三把传世名剑之一,她十五岁时挑战藏剑谷鬼剑愁,所赢下对方的佩剑,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柄剑,没想到今天会用上,她也有些意外。
时间芳华而逝,下一个瞬间,她那神鬼莫测的步法已再次使用而出,一剑而出,无招无式,直刺冷小莫的胸膛,这样的速度,哪怕全力爆发的冷小莫也难以抵挡。
至少女子是这样以为,在场的众人也是如此以为,可冷小莫却打破了众人的认知,女子的剑还没有刺出,冷小莫已挥出了那柄断掉了古剑,原本青色的古剑已没有了剑身,可少年似乎不曾注意到一般,他继续挥动着古剑,奇迹便开始发生,他越挥动,那些古剑残破的碎片又开始重新聚集,当他挥至最高的顶点时,整柄青色的古剑又恢复如初,碧青而狭长,细致而锋锐,一剑破向女子的手腕。
可冷小莫终究还是刺空了,哪怕他已经提前预判到了对方的攻势,在对方的那种身法面前,她依旧无能为力,可他似乎已经感应到了什么,女子在移动的时候,她的周身会释放出一种极浅的灵力波动,对方能够高速移动应该便是靠着那种灵力波动,人类从出生到苍老,一生都在用脚走路,所以哪怕人类学会了使用灵力,依旧是将灵力注入脚掌来让行动加快,可人类固以为然的常识却并非一定是真理,高速移动并非一定要用脚,灵力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这种规律,可无数年来,却没有几个人尝试,从这一点来看,哪怕冷小莫不想承认,紫青仙子也打开了一条先河。
女子斜躲而过,玉手抚摸着青色的古剑,下一刻,女子的体内释放一种紫色的光芒,似灵力却不如那般实质,似真正的光,却又是真正的物体,货真价实的力量。
青色的古剑又开始蹦碎,被那双纤细柔弱的手轻轻捏碎,触碰到那紫色光芒的一切物体都在瞬间蹦碎,而连同蹦碎的还不仅是古剑,还包括冷小莫握剑的手,太可怕,凡是与那紫色光芒相接触的东西,都会在瞬间被分解成齑粉。
冷小莫的左手已经挥出,他挥出自然不是为了击退女子,而是斩断自己的右手,没有一丝犹豫,他的手臂就已经飞出,他甚至连一丝痛觉都已经感觉不到,少年就那样站在女子身前,沉静,平和,手臂上的血还忍不住在流,可少年的目光只平静地望着女子,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狼。
少年的右手已经掉落在山谷之中,伴随着那紫色光芒的炸响,整片山谷瞬间爆发出震天的轰响声,一片一片的土地瞬间蹦碎,高耸的山坡眨眼之间就已蒸发人间,那紫色光芒不过如一粒尘埃大小,却能在瞬间毁掉半个万魔谷,这里,可是当年大帝境强者战斗过的地方呀。
“小自在神功,这便是望月宗圣女自创而出的功法?怎么可能这么强,哪怕是天阶功法,也不应该能强到这种程度吧?”苍瞳雨惊讶得连嘴巴都已经张开,她修行的便是天阶功法,这本苍家屹立千年举世无双的功法,可哪怕是她修行了如此功法,其所爆发而出的威能,也不足以圣女的千分之一,对方可只有五阶虚灵境呀。
“我说过,他们二位便是新月帝国,百年来最强大的两位天才,本以为生不逢时,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命中有此一战呀,看好了,这不过才开头呢,双方还没有动用真正的力量呢。”老者低声解释道,他望着场中的少年,那个断臂失去双目,可在老者眼中依旧伟岸的身影。
下一刻,那少年的身影动了,他抬头指天,五道弥音已经响出,萦绕在这片苍穹之下,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晰地听见,随后,天空浮现出五个金色的大字,笼罩整片天地,一道道的白色的液体垂直而上,连接那金光闪闪的五个玄奥大字,此刻的少年,双目苍白无神,但浑身的气势却宛如神祇,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已经要超越这一片天地,这一刻,神鬼皆惧于他。
“五字灭神咒,怎么可能,浩天帝生前最强大的武技,冷小莫他怎么会?”那望月宗的老者已经惊讶地喊出了声,这不由得他不惊讶,因为六十年前,这一片浩瀚百里的山谷,就是被浩天帝的五字灭神咒所造成的,此刻的威能虽然远不如当年,但其中蕴含的道运竟已有神似之处,不可能的,五字灭神咒浩天帝从来没有留下传承,这世间不应该有人会用。
场中的女子自然已经感应到这片可怕的力量,但她没有抬头看那五个玄奥的大字,而是仔细地注视着少年,良久才叹道:“无念上境,佛家四种悟道境界之一,心中无念,便为上境。到头来,居然还信佛法,五字灭神咒,虚有图表。”
“破。”女子说完,便已经吼出一个破字,霎时间,万物肃静,天地萧条,仅有一个破字在天地间回荡,声响所过之处,所有的灵气都开始溃散,草木凋落,土石横飞,仿佛整座山谷都被灵力挤压,随后迅速扩散,轰散于无,可即便如此威势,那一道道垂天而上的白色液体也没有移动分毫,天地初开之源,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斩断的呢?
“这便是你的依仗吗?天地羽灵,灵气初源,在外人看起来的确很强,但你还是太年轻,万物相生相克,这世间没有永恒至强的力量,只有借用力量达到永恒的人。”女子的话平静悠然,下一刻,她已经踏身冲出,凌空而立于那五个金光闪耀的大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