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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烟雨朦胧剧本(二)

第二天,天将蒙蒙亮。

千桦就抱起唐离准备上山,拜见南阳真人。

南阳真人是东海鲛人与大卫公主的私生子,当年公主见鲛人生的貌美,就撸去府中,行了好事,没想到就怀上了南阳,一朝分娩,生下的居然是白发蓝眸的怪物。

公主欲掐死,可这孩子下生就能言,一声“抱抱”,暖了公主初为人母之心,也救了他的命,公主向皇帝求情,将此子圈养在阳顶山,承诺永不下山。

南阳捡了一条命,但诺大的阳顶行宫,无一人敢上山,就连照顾他的嬷嬷也是公主的乳母,公主派来了一个教他识文断字的师父,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南阳十岁那年,阳顶行宫,来了一个小丫头,大眼睛滴溜溜的到处看,一见面就抱住他,奶生奶气的叫他一声“师兄。”

这个小丫头正是西宁公主,当时顾西城还不是太子,母后也是早早死去,无人教导西宁,恰巧南阳的师父回宫,便接了这差事,只是不足一年,师父就突然暴毙,他临死之前留了一封信,告知顾西城自己死后可将西宁送上南顶山行宫,南阳此人可托。

西宁七岁那年上山,一待就是六年,期间二人朝夕相处,同吃同睡,南阳早就将西宁视为未来的妻子,用心呵护。

庆元四十二年,顾西城在那场杀人不见血的夺嫡之战中取得胜利,顺利当上太子,西宁被回上京。

二人再见已是三年后,那个曾经言笑晏晏的少女,他曾经呵护长大的女孩,已经成为他人妇,身怀六甲。

我见你是年少的欢喜,你见我是故人的重逢,这大概就是南阳当时的心情吧。

“咯吱-”千桦抱着唐离推开门,南阳端坐在大厅,好像正等着二人出现。

唐离看着眼前人,高额浓眉,银发蓝眸,身姿挺拔,一袭青衫,坐在那里,绕是唐离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未见过如此绝色,不得不叹一句:仙人如画。

千桦上前,将唐离放到南阳的怀里,小孩子长得冰雪可爱,不哭不闹,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南阳。

“真和他娘长的一模一样,太可爱了。”南阳温柔宠溺的眼神和他娘简直一模一样,唐离心想:“我不会是他俩的私生子吧!”

“千桦,你家公主可给孩子起了名字。”南阳说话的声音温柔的好似水滴入平静的湖里,让听着的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回真人,公子单名一个离字,公主命奴才将小少爷送来,奴才不辱使命,已经完成任务,现下就拜别真人,望真人看在昔日与小姐的情分上好生照顾少爷。”这是唐离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千桦的长相,很可爱的一张脸,很是不符合她暗卫的身份。

唐离听的明白,千桦这是要走,他们一个个都要离他而去,他才刚刚来到这陌生的世界,难道重新来过他又要过之前的生活吗,不,众叛亲离的痛,他不想经历第二次,今生他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平凡的活着,活着就好。

千桦走后,南阳特意亲手做了一个婴儿床,放在他的房间,每天一步不离的看着唐离,不仅如此,还要亲手换尿布,换衣服洗澡,喂奶,都要亲力亲为,曾经呼风唤雨的唐离也是那他没办法,谁让他还是个小婴儿呢。

唐离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人扒光,洗澡,强行喂饭,简直是惨绝人寰。

就在南阳的“细心照料”下,唐离马上就要五岁了,明天是五月初五,唐离五岁的生日,看南阳近几天的行为,生日那天一顿“丰盛的大餐”是少不了了。

你说,一个长的美如画的仙人,做出的饭菜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而他自己还不自知,每次兴高采烈的做了一大桌子菜,最后没一个能吃,还要倒掉。

生日,原本是母亲的受难日,如今到成了他唐离的受难日了,南阳就是欺负他,年纪小,所以每次都折磨他。

五年的时间里,足以让唐离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空,与前世的地球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说着一样的语言,运用一样的汉字,不同的是这里的历史与前世大不相同。

唐离所在的大卫,曾是天下正统,统一这个大陆500多年,后来由于皇上的优柔寡断,没有及时剿灭叛军,失去了南边的烟陇十六州,形成了现在的西川,东蒙国原本是世袭的东蒙王管辖,大卫723年,是大卫最困难的时期,天灾爆发了,旱涝频发,蝗虫也开始肆虐,国家的粮库,不足以应对天灾,是以加重了对各地封王的赋税,蒙东王对征税不满,揭竿而起,自立为皇,此时的大卫打不起任何一仗,陇蜀十六部也就因此成了蒙东,此后形成了现在三足鼎立的现状。

国与国之间依然没有逃过尔虞我诈,连年征战的命运,每一代卫皇都以收复烟陇十六州和陇蜀十六部为己任。

大卫人民一向看不起西川和东蒙人,任谁也没想到当今圣上会娶了蒙东公主为妻,还生了一个皇子。

唐离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以小木棍为笔,大地为纸,画出当今天下的局势分布,进行分析“这当今圣上不是愚钝之人,迎娶蒙东公主,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要联合蒙东,攻打西川,这个方法无疑会失了民心,他究竟要干嘛,难道……”

嬷嬷刚进院子,就看见唐离小小个人儿,在地上画画,少爷一个人在厨房做菜,模样甚是滑稽,他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贵公子,那会做菜啊。

看着厨房的火跑到外面,嬷嬷急忙跑进去,把火踩灭,抢过公子的锅铲,把锅里那坨黑糊糊的鱼铲出来放进盘子里。

“公子啊,还是老奴做饭吧,你快出去配小离儿玩吧。”嬷嬷说完转头就去做菜了,留下满脸灰的南阳在边上,手足无措的挠头。

南阳看了看身上原本雪白的衣服弄的满身灰,本来就是一个洁癖的人儿,就出去打算洗一洗。

“啪嗒~”这可好,南阳一脚把唐离刚画好的攻防地图,就踩成了两个大脚印。

“我说你……”唐离心里这个气啊,抬手就向这个瞎子丢了一枚石子,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南阳头一歪,石子掉进了湖里。

“死傲娇…早晚我骑着你的脖子,把你打哭。”唐离咬着后槽牙,心底里暗暗发誓。

当惯了婴孩的模样,唐离渐渐淡忘了前世的种种不安以及惶恐,终于他可以安稳的睡觉了,再也不会出现杀戮,仇恨,他的双手也不必沾染鲜血,唐离想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多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来了,寒风刺骨,大雪纷飞,不一会整个天地就被白雪覆盖,屋内倒是一片祥和宁静,只有熊熊燃烧的碳火和唐离的酣睡声,在告知外人,屋内有主人。

突然,南阳推门而入,惊醒了还在熟睡的唐离,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听着门外的寒风呼呼作响,不为所动,南阳率先打破僵局,转身将门关上,接着在唐离的火榻上坐下,不客气的端起茶杯,品了起来。

看着南阳那一副是你睡觉轻,不怪我的表情,唐离分分钟想掐死他,原本他前世就够拽的,没想到现在遇见一个更拽的人,遥想当年,和南阳的初次见面,以为这个人是孤身独居的美娇少年,这个形象塑造绝对是他对南阳最大的误解。

南阳坐在唐离对面,一言不发,捻着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见想走的意思,眼看茶要喝完了,算了给他个面子,问问他到底来干嘛:“师傅,深夜造访,可是口渴?”

不要看唐离表面恭恭敬敬的,心里就是想问,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喝茶,你那没有吗。

“咳咳……”南阳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家伙真的只有五岁吗,怼人的功夫真是一级。

“既然……你叫我一句师傅,我呢总该教你点东西,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说吧,你想学点什么,想不想学杀人越货,安然逃脱的功夫,这个为师很是擅长,你看你只要把寒冬草的花毒粉让人喝下,普通人绝对看不出来人是毒死的。”他说到兴处,倒是拉住唐离的手,全然不顾唐离震惊的小眼神。

上来就这么刺激吗,教我杀人,上一辈早就杀够了,我可不想再走老路。

“师傅……师傅,你先停一停,我害怕……”看吧,当小孩真有好处,可以随时撒娇。

南阳把唐离拦到怀里,刚才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唐离虽然心智比平常小孩成熟些,说到底还是小孩子,是自己疏忽了,他拍着唐离的后背。

“对不起。”

唐离听出南阳话里满是自责。

“师……傅。”他就是想开个玩笑,不成想吓到这个男人,从小,他就被父母弄丢了,后来成为杀手,一路走来,没有人会在乎他,更不会有人心疼,他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冰冷无情,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爱他的人。

南阳和嬷嬷在唐离的生命里很重要,是他的亲人,对他最好的人。

本是两个孤星下凡,凑在一起到成了一段佳话。

唐离窝在南阳的怀里好久,直到他整个人都睡着了。

南阳看着怀里小孩,干净白皙的小脸蛋,长长的睫毛,脸颊红扑扑的,他必须要狠下心,否则在这乱世如何存活。

唐离睡觉浅,南阳就这样抱着他睡着了,第二天清晨,阳光映进屋子里,二人一起睁眼,看了看对方,唐离活了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在一个人怀里睡着过。

南阳倒是很淡定,把人放在火榻上,伸个懒腰,后背真酸,一会定要嬷嬷好好揉揉。

“走吧。”唐离整个人被抓起来,拎着去前厅。

“不知道嬷嬷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吃吃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吧,唐离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呦,我的公子,小孩子怎么能拎着呢,来……给老奴吧。”嬷嬷接过唐离抱在怀里。

“哎呦,我的小宝贝,受苦了。”

“嬷……嬷。”唐离委屈的眼神,眼泪都要下来了。

“公子,自己吃吧,老奴不伺候了,我的小宝贝,咱们回去吃糕糕,好不好。”嬷嬷扔下抹布,头也不会就走了,整个前厅只剩下南阳一个人。

“人都走了,出来吧。”

语罢,屋顶翻下一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主子,国公爷的弟弟正在打听小少爷的下落,千桦姑娘从荆门去了邺城张相国的家。”

叭叭……叭叭,南阳敲着桌子,转动大拇指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唐明武这个莽夫倒是聪明,把他引到邺城,与千桦见面,我到要看看,千桦有和目的,去吧。”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起身,翻墙离开。

唐离脸上仍然是天真无瑕泪满面,心里禁不住猜想,刚刚前厅的屋子上有人,而且隐藏的很好,功夫可见一般,南阳一定也发现了,难道两个人认识,南阳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宝贝,糕点够不够吃,嬷嬷要不在做点梅子味的。”唐离含泪吃了一盘子的糕点,嘴里还没咽下去,实在吃不下“嬷嬷,吃饱了,阿离吃饱了。”

“那在喝点水吧,别噎着。”已经六杯水了,嬷嬷这是按养猪标准喂我啊,唐离眼含热泪,喝下最后一杯水,南阳,我恨你。

“果然是公子的养大的,饭量也是随他,普通小孩可吃不下。”嬷嬷开开心心的拿着盘子出去了。

过了晌午,唐离午睡醒来后,就被叫去前厅,说是有人来造访。

此人的双眼无光,像是个瞎子,看他眼角的皱纹,大概在四十岁左右,拄着一根拐棍,坐在前厅,直勾勾的看着唐离,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恐惧,好像一下子能看出唐离的来处。

但唐离表面并没有表露出来,仍然扮演着一个五岁小孩儿应该有的好奇,还有一丝意外。

“祥林瑞雪,是块风水宝地,养出这等风姿卓越的人,老夫不奇怪,你就是唐离,我是你父亲的故友,受人之托,来当你师父。”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南阳。

“老瞎子林巍,以后教你微观之术,既然不想学杀人,就跟着他好好学学。”说到底他还是把唐离交给了别人教养。

唐离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抛弃,尤其是被在乎的人抛弃。

老瞎子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

“小子,不只要教你微观之术,还要教你下毒,观相,成为我老瞎子的关门弟子。”

半月之后,山顶悬崖上,月色当空,满天星斗,闪烁光芒,照在老瞎子身上,显得非常邪祟。

老瞎子明明是个瞎子,但是周围发生了什么,他都直到,甚至唐离翻白眼,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个人存在就不同寻常,久居阳顶山的嬷嬷都不知道这里有个山洞,明明第一次来的老瞎子就把唐离领到着了。

他一个寻常小孩,严冬里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洞看了半个月的星星天空,真不知道老头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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