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问人在哪,一名个子很高的男性就闯进我的视线,老萧朝我努嘴,意思这个人就是达哈尔。
达哈尔白衬衫黑西裤,身高和华雄英相仿,头发乱蓬蓬一团,留着八字胡,有一种邋遢的感觉如影随形。
达哈尔没有我预想中那样警惕,他过来之后,随便扫一眼老萧的手提箱,就意思我们跟着他走,面无表情话也不多。
“你不是说他很不好惹吗?我看他挺木的。”达哈尔前面领路,我在后面小声问老萧。
“这是第二次交易,达哈尔对你我都不熟,当然木了。”老萧满头是汗。
“第二次?你们不是交易很久了?”我不由问道。
“你记差了,在你入狱那个时间我们是交易好几年,但时间又退了回来,按理说,我和达哈尔当然才认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咬牙道:“我把这事忘了,这么说咱俩跟达哈尔过去,会有不止一支枪对着我了?”
“所以我嘱咐你别冲动。”老萧期期艾艾说道。
我瞪了瞪眼睛,只要一想被几把黑枪对着,后背就冒白毛汗,于是我果断问:“他的点在什么地方?”
“前面拐弯那个旅店,就快到了。”老萧十分警惕,说完之后就不安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听了暗忖,如果这时候对达哈尔发动袭击,应该还来得及,至少他没有第三手准备,就这么干!
心念及此,我立时斜过身体,死死盯住和达哈尔并肩向前的女孩,大喊一声:“当心!”
这一嗓子太过突然,达哈尔全身一震,转头比闪电还快,一见我两只眼睛定格在女孩身上,他下意识以为女孩有问题,瞬间横过膀子撞向女孩。
一个瞬间而已,女孩一声惨叫,四仰八叉摔去街边,一头俯卧到柏油路上。
这功夫,我眼皮一跳,抓住达哈尔打量女孩的间隙,发疯似的冲了过去,待达哈尔发现我是朝他去的,已经来不及了,我飞起一拳打偏他的脸,倒是他牙齿和大马牙似的坚硬,我一拳下去,先不说他怎么样,我拳头是疼比刀割,淌血跟流水一样,骨节全破了。
不过我一拳还是很有力量,一刹那间,达哈尔让我打蒙了,脚跟不稳起来,身子晃了两下,径直朝一个水果摊歪去。
霎时,我和他之间苹果满天飞,我咬紧牙关冲上去追打,他眼睛一闭再开,眼中凶光乍现,我们就像两头受伤的困兽彼此瞪眼,转眼功夫,拳头就撞到一起。
只听“咔吧”一声,我血流如注的右拳直接耷拉下去,胳膊竟然在这节骨眼上脱臼,人也不敌他的力量,被他一推送到老萧脚下。
老萧彻底蒙圈了,我倒下去正好看到他傻兮兮的表情。
这时候,我眼前闪过一道明晃晃的白影,那是一把又尖又长的水果刀被达哈尔握在手里,刀片受太阳反光,偏偏把我眼睛晃得直闪金星,达哈尔也是练家子,哪里会错过这种时机,他嘿嘿冷笑,跳过来就是一刀。
在我想来这一刀保准中了,我倒在地上,手臂又不好使,正待闭上眼睛接受命运,老萧一脚踢在我身上,喊道:“起来!”
我抬头一看,老萧把手提包高高举起,竟是架住达哈尔的水果刀,但老萧力气显然不行,手一哆嗦,包就到了达哈尔手上,刀子还深深嵌进手提包里面,割出来好多棉絮。
“拿住他!”我瞅准时机喊道。
老萧光头一闪,一扑撞倒达哈尔,拼老命和达哈尔厮打在一起,这么一来,手提包和水果刀都摔远了。
于是在路人惊呼声中,我也豁出去了,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体,左手往右肩处一按,现场把掉环手臂又抬了回去。
对付脱臼真不是一般的疼,那一刹那我连杀达哈尔的心都有了。
这功夫,正赶上达哈尔把老萧一脚蹬开,起身向我挥拳头。
我看准他出拳方向,哈腰一闪过去,同时右手过顶,准确无误锁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腕,然后转身让后背对着他,抓住他手腕向前狠狠一拖,他失去重心,胸口直贴我后背上面,我咬紧牙关借力用力,顺着他失足的力道,甩手把他扔了出去。
这一下我用了全身力量,老牛都摔得死,量他达哈尔打肿脸充胖子也别想站起来。
坐进老萧雇来的车子,达哈尔和我一起坐后面,我呼呼喘气,他一口口往外吐血,等把他弄回去给华雄英看守,我累得全身痉挛,抽烟手都哆嗦,闹得廖晨给我热敷加上膏药,足足折腾一晚上。
“说,你要这种盒子做什么!”华雄英说完就是一拳,之后又是一脚,把不成人形的达哈尔又一次揍晕过去。
我端着一饭盒面条,在旁冷眼看着,左手边是穿着白色背心的老萧,右边是坐在角落发霉的苏牧北。
“别喊了,人都晕了。”老萧一声长叹。
华雄英叉腰看向我,“干脆来一针算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能用针剂。”我放下面条,解释说:“这小子可不是吃白饭的,用针剂是能达到目的,但药效过去你怎么处理他?杀了?”
“我不在乎多背一条人命。”华雄英走过来端起面条往嘴里划拉。
老萧说道:“你可别激动,他是吃红线的,最好按照海涵说得来,要不然,咱们给担惊受怕一辈子。”
晚上,我把廖晨哄睡以后,和达哈尔进行了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刚开始,达哈尔和被抓来时候一样,连个屁都不放,急的华雄英眼里窜火,老萧一门儿摇头,不过,当我把武佩的事从头到尾讲过一遍,他眼神立时恍惚起来,应该算是动容了。
我就当看不见,自是一笑,说道:“武佩天天和钱串子泡在一起,至于特点,他眼睛特黑特亮,不仔细看,几乎瞧不清瞳孔,他每每盯着你,你后背就会刮凉风,非常吓人。”
他跟上我的思路,下意识跟着点头,意思我往下说。
“我和武佩有过几次谈话,一次是正常的时间,一次在时光幻境,我暗暗总结,他是不被时光幻境制约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对我保证过,绝不会对我下手,但我进过时光幻境了,中了那个诅咒,所以我不信他。”
“为什么不选择相信。”达哈尔乍一开口,我们几人愣了愣,因为他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我抬手意思华雄英给他水喝,等他一口气喝光一瓢水,我才道:“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长时间没有安全感,这才请你过来解惑。”
“你没求助过官方吗?汉族人不是很团结吗?有很多特异功能大师吗?”他声音清晰了不少。
“说了总得有人信呀。”我苦笑。
听完我说的,他眼神变得若有所思,给我一种错觉,仿是他在透过我回忆其他人。
良久后,他才问道:“抹除记忆这个办法是谁想的?”
“这位光头,他叫老萧。”我给他介绍。
达哈尔看向老萧,目露赞许,点头道:“办法真不赖,但我保留意见,你不是要抓一个混血儿吗?先去抓他吧,这个时间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这句话过后,达哈尔进入冥想状态,不吃不喝不说话,一动不动坐了八个昼夜。
而第九个夜晚,是我和老萧又一次联手出动,目标是那个漂亮的混血儿,岚泉。
夜黑风高的天气,我们两人在姜家附近布控,老萧还找来一伙子职业黑枪供我挑选,我把上次捆绑达哈尔的几个熟面孔带在身边,领着他们大摇大罢坐在巷子口一个地摊吃臭豆腐。
摊主是个老大爷,心知我们都不是善主,也不敢撵我们走,老人家抽烟袋陪我们耗到半夜。
约莫两点钟的时候,我忽然间闻到一股奇特的优香,许是我吃着臭豆腐呢,对其他味道想不敏感都不成,我一挑眉毛,紧忙意思哥几个目标出现了。
他们把手伸兜里摸枪,虚起眼睛打量街巷入口,半晌后问我说:“这也没人啊。”
我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却跟明镜一样,我早些时候和訾慈同居,她用的香水是进口货,而刚才那阵香味和訾慈那种香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的嗅觉记忆时间最长,我坚信自己的鼻子,岚泉一定在附近。
“认得风向吗?”我喝光最后一口二锅头,问他们说。
“你们顶着风走,快去。”我这样安排也是有根据的,香气随风送上,味道不是很浓,该是岚泉在风口处窥探我们,一定不会错。
把人撒出去,我从钱包拿出一些钱交给老大爷。
老大爷早已魂不附体,接过钱就蹬二八自行车跑了,连豆腐摊子都顾不上了。
这功夫,一个飘逸轻灵的人影突然出现,他从旁而来,标准模特步十分别扭,总之他走起路来从头到脚都在摇摆。
他带着一顶前进帽,一件塑身黑皮夹克,安静在我对面落座,在我的角度,只能看清他帽檐下面的菱形唇还有尖下巴,及修长雪白的脖子。一时之间我妒火中烧,心说苏牧北命真好,连蓝颜知己都是这样标致。
“苏牧北在哪?”
不得不说,他中国话很好,但过于干净利索的声音,冷不丁听上去异常别扭,于是我问道:“什么?”
“最后一次机会,苏牧北在什么地方,不说就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