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壳开始裂纹掉渣,可不像李咏拿锤子砸金蛋,我魂不附体看着卵壳淌水,等了一会,也没发现卵壳有什么惊变,凑过去一闻,它又酸又醒的味道让我反胃。
“你怎么掉队?”廖芷君跑回来问我,因为荧光棒在我手里,我不跟着他们,在这里他们就是瞎子。
我对那颗卵用眼色,他们掌握情况之后,脸色比我还难看。
华雄英问我怎么搞破了卵壳,我哪还有心思跟他解释,这颗卵颤抖得就快跳起来,里面东西破壳而出是迟早的事,趁现在逃跑才是上策。
我对他俩打手势,三个人做贼心虚刚要跑,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我静下心来一听,声音悉悉索索数量惊人,指不定是哪一种昆虫。
华雄英开启喷射器的打火,骂道:“操!咱们今儿个算是和虫子干上了!你听这数量,蚂蚁群?”
“是不是你说那些在喝血的蜘蛛?”廖芷君也慌了起来。
“不是,蜘蛛和装备在那边。”华雄英咬牙道。
未知威胁的靠近,让我们本能想找地方躲藏,可千百颗卵壳之间,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卵壳又不算大,根本藏不住人。
“听!那边也有东西过来了!”廖芷君道。
“这边也有。”我直冒冷汗说。
“妈的!居然被包围了!一定是那卵的气味把什么群居生物引了过来。”
我耳朵听着急在心里,廖芷君水灵灵一个大姑娘,倘若悄无声息在这被虫子啃了,到地府相见我也抬不起头。
情急之下,我看向头顶岩壁,“用射绳枪!”
“射绳枪?呵呵,认命吧。”华雄英语气带着释怀和了然,我心中一簇火苗燃烧起来,他这是放弃了生存的信念,我扭头正要激励他,没想眼前的一幕,使我的心也彻底凉快了。
数以万计的花瓶蜘蛛正从前方如潮般涌来,它们铺天盖地爬过每一颗卵壳,连头顶岩壁上都是,我们耳际是它们长脚爪跑起来的‘哒哒’声,我们能做的只有等死。
“不对劲,它们不像朝我们来的!”廖芷君失声道。
“什么意思,你说它们是奔那颗卵?”我的话很快得到验证,答案是否定的,花瓶蜘蛛非但没理会那颗碎卵,反而绕一个大圈避开碎卵,统一朝一个方向爬去。
我忽然间有种错觉,看它们互相践踏同类,居然也像在逃命。
“快去碎卵那边,咱有护身符了!”不止我看出猫腻,廖芷君也看出来花瓶蜘蛛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比我看得更远。
要说逃命,华雄英一个打滚就翻到碎卵跟前,完全看不出笨拙,而我和廖芷君就没那么好运,一些冲到身边的花瓶蜘蛛,肥肚子一张一缩,五次三番向我们射来酸液,无形间用酸液织成一张网,而我和她抱在一起左闪右避,就像在毒网中垂死挣扎的蜻蜓,等我们回到华雄英身边,我整个背包都在冒黑烟。
我紧忙把背包脱下来扔进蜘蛛堆里,摔出来的杂物都是化掉过半的。
待花瓶蜘蛛集体涌到黑暗之中,最后还剩下一只掉队的,那肥硕的大肚子使它不能像同类一样快跑,拖拖拉拉很久,才从我们眼皮下面龟速移开。
我们坐在地上目送那只肥蜘蛛离去,廖芷君擦汗道:“好险。”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咱们回去继续搞事务所,一样奔小康。”华雄英嘟囔道。
“瞧你那点出息。”廖芷君立时来了精神,翻白眼道。
“妹子,太贪财不好,发阴财更缺德。”华雄英确实被刚才那壮观场面吓到了,我也一样,现在平静下来,小腿肚都在抽筋,如果现在给我一个机会,要么选和老虎做伴,要么选择留在这里,我一定选老虎,老虎是猫科动物,训出来就是宠物大猫。
想到这,我手上这支荧火棒也到了极限,光亮快速黯淡下去,华雄英见后,从装备包翻出来最后一支荧光棒,折亮之后,又取出来几盒罐头,决定补充一下体力再往前走。
我见他无精打采的,说道:“你们吃吧,现在蜘蛛都跑净了,我去那边取装备包,刚才蜘蛛一定是被什么赶跑的,此地不宜久留。”
我一边翻出仅剩的手电筒,一边手拄地面起身,然而,手却触及到一个滑溜溜、软绵绵的棍状物,摸到这东西,我脑海第一个印象十分邪恶,回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碎卵早已裂开了,而我手下,正压着一条幼小的死亡之虫。
这条幼虫前粗后细,尾巴处连着一条青色血管,血管另一端覆在卵壳碎片上面。
我抬起手来,五指上面挂满它的黏液,指关节又麻又疼,我暗叫不好,一定是这幼虫具备酸性,只是酸性没有蜘蛛那样强,还不至于把我手掌化掉。
我把情况转达给廖芷君,她花容失色,提起一瓶饮用水,拉上我到远处清洗。
她做事精益求精,一边倒水,一边帮我仔细清洗每一处指关节,我被她的认真表情吸引,正看得入神,听华雄英叫道:“这虫子死了,原来这些卵真是死亡之虫的后代。”
“这个还用你说,不过它怎么死了?”我想什么说什么。
廖芷君道:“我猜一定是死亡之虫没到孵化期。”
洗净酸液,我还是决定一个人拿着手电取找那些装备包。
我记忆力超凡,很快找回那摊血迹,沿着血迹向前再走几步,装备包一个不少都还在。
我打开一个装备包,见里面满是荧光棒,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将一共四个装备包聚在一块,用绳索将它们捆结实,正待一口气提起来,我耳朵一动,骤觉在我前方,有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任何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都是如雷贯耳,我抬头望去,正奇怪是谁,脚步声已经距离我很近了,进而我又听到一个声音,铃铛的声音。
铃铛声清响如泉,叮叮当当与我的大脑产生共振,它响一次,我的脑海便是一声巨响,老萧队伍和冷冽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枪手,不会有人系着铃铛主动暴露,那么这个有着铃铛的人又是谁呢。
我把装备包统统放回地上,从装备包旁边的武装带里抽出一支散弹枪,散弹枪有附挂电筒,我按亮之后,把自己的手电叼在口中,迎着铃声向前走。
铃声和我离得近了,我觉得地面一阵颤抖,连鞋底都跟着动了起来,我开始胡思乱想,难道对面是一个巨人,他每一次举步,地面都会跟着一起颤动,我终于理解蜘蛛为什么要逃亡,面临这种强悍的震慑力,任谁都会崩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越是惊骇,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我的好奇心正在不停叫嚣,很想亲眼看看吓退蜘蛛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不觉,那阵铃音消失了,证明对面那个巨人停了下来,而我也走到了死亡之虫卵室的尽头,光束照在一面深青色的岩壁上,由于荧光棒看得习惯了,我变得色盲,看什么都带着绿色光晕,这面岩壁也是。
我狐疑在心,感觉巨人不该平白无故消失,扭头本想继续找,又发现岩壁上有一个小孔。
这个小孔在岩壁上倍显突兀,我凑过去一瞧,见小孔里面堵着厚厚的黑泥,不禁疑惑起来,伸手去抠那些泥,但指腹探入小孔之中,整面岩壁竟是猝然一阵收缩。
几乎是个瞬间,我脑际轰然炸响,因为这个在我面前的哪是什么岩壁,它分明是一个巨人的腰肢,至于那个小孔,正是巨人的肚脐!
我骤然抬头,口中手电筒光束直照在一张脸上,那是一张画满线条的鬼脸,类似京剧脸谱又扭曲的吓人,因为它吊起来的眼睛又细又长,眼眶内却荡然无物,明明没有鼻子,我又能感觉它在呼吸,而它的嘴部,则是一个完全凹陷的黑洞。
我惊得忘了反应,眼见它垂下脸来,它虽然没有眼球,但我又能清楚感知到它在盯着我。
我在极度恐惧之中缓过神来,正犹豫要不要先开一枪,我衣服领口忽然一紧,嘴被一只小手捂住,瞬时被迫和巨人隔开一段距离。
我心脏猝然一停,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廖芷君拖远了我。
华雄英也在很远的地方,正半跪在地用火焰喷射器对准巨人,他一手荧光棒,一手火焰枪,皱眉向我们打手势。
这时候,我还处在梦幻状态,双眼死盯巨人不放,见它一双枯树皮似的手掌,在腰肢前面沉重挥舞,像是在摸之前的我,我这才恍然醒悟,原来巨人是看不见的。
我用手电筒肆无忌惮在它身上照来照去,发现它全身上下除了一件残破束腰带之外,完全是****的,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痕,统计下来有砍伤、烧伤、冻疮,及一些又肥头大的寄生虫,简直惨不忍睹,我先前真是眼拙,竟然没看到这些。
我看着紧了紧鼻子,廖芷君突然又拍我一下,向巨人身后努了努嘴,我顺势一望,居然看到了盟友,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我还是相当惊讶。
吴明志一尘不染出现在巨人身后,他早就看到我,眼中却还保留着欣喜若狂,他一双鞋挂在肩上,自己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向我靠来,俊逸动作俨然少女。
这当儿,巨人奋力嗅了两下,声音好比狗在闻东西,跟着转向我们三个,一步一个脚印向我们走来。
敌进我退,我们三人快速后撤,但巨人像是能洞悉一切,我们速度变快,它也加快了脚步。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正怀疑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特殊味道,只听嗖一声响,华雄英果断将射绳枪打向远处,那边矛钩钻入地面,声音十分响亮,巨人立时被引走了。
巨人这次转身跑开,我才注意到它后腰上系着一个铃铛,只是那铃铛外形不伦不类,仔细一看倒像个人头。
“来,你们跟着我走,我找到地宫了。”吴明志看着我的脸说。
“那是什么东西?”在我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巨人了,因为光照程度很有局限。
“一会解释比较好,我跟着它一路过来的,咱们先去地宫。”吴明志像是非常兴奋,跑起来也不穿鞋,屁股扭得连廖芷君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