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尸煞搏斗,有种和醉汉打架的感觉,这个醉汉动作迟钝,却是力量惊人,身体韧性罕有其匹,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当心!”马新介趴在地上冲我喊,正赶上尸煞伸手向我挥砍,我紧忙弯腰躲避,头顶就是一阵劲风扫过,由不得我分半点神。
一来二去,赵小国家农院篱笆成了一堆破烂,我也渐渐气短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从头脖颈到尾椎全被虚汗浸透了。
恍恍惚惚之际,我发现附近聚过来好多村民,这些人做农活、出苦力,哪个不是身材精壮,偏偏没人敢过来帮手,一个个在那原地发傻,苦我一个人被尸煞搞得死去活来。
“所长!”危机关头,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认出他是司机老李,正是他开车载我来此找赵小国。
“派出所所长?这么年轻?”村民喧嚷起来。
“不是!他是我们研究所所长!”老李声音很急,人却一动不动。
“妈的你个没眼力见的!”我就快被尸煞玩死了,他居然在那解释身份。
我开始绕着赵小国他们家兜圈子,边跑边叫:“把车开过来撞它!”
老李听后跑远,我被尸煞追到赵家后院,我把麻花状的镰刀狠抛出去,鬼使神差绊住尸煞一条腿,它双腿比老虎钳还硬实,朝前一迈步,迫使镰刀直接煨成一个脚镣形状,这一来,尸煞重心一偏,扑通一声趴到地上。
这刻我认为自己会跳过去追打,可实在是没力气了,我背靠赵家那面破土墙,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大喘。
这功夫,我眼利发现尸煞后面跟上来一个人影,速度非常的快,马新介拎着一个铁水桶出现,水桶里面满满一下搞不清是什么的液体,他见尸煞趴在那,顿时改拎桶为高举,趁尸煞未及起身,全力一叩到尸煞头上。
“尝尝乌鸡血吧爷们儿!”马新介歇斯底里起来,双眼瞪得比灯泡还大。、
哗啦一下,尸煞鸡血淋头,瞬时扑腾起来,像是一条才跳出鱼缸的金鱼。
我直了眼睛,心说乌鸡血能对付这玩意?
“离它远些!”这句是六叔嫂喊的,正是提醒癫狂状态的马新介。
马新介正对尸煞拳脚相加,骂骂唧唧的,分明没听到六叔嫂提醒什么,于是接下来,马新介吃了大亏。
因为强悍无比的尸煞忽然缓过神来,它头被铁桶罩住,右手抬起来就向自己脑袋拍去,马新介也算机灵,急忙撤身退远,但尸煞特别凶狠,大手一拍在铁桶上,直接把铁桶打飞了,而桶中还带着它自己的头颅,在我眼中,只见那铁桶直线打在马新介胸前,桶里剩余乌鸡血弄得他全身都是,结果他毫无悬念飞进猪圈,再也没了动静。
尸煞毕竟不是活物,头没了也不碍事,一样准确无误扑向我。
“所长!”汽车引擎声和老李的声音一并响起!
这就像一针强心剂,赐给我虚脱前的最后一丝力量。
尸煞就在眼前,双手探过来要捉我,我憋足一口气,一个前滚翻从它身旁空隙溜过去,然后全速向赵家前院跑去。
赵家前门被车灯照得白昼一般,我眼睛一酸,跟着嘶竭叫道:“撞过来!”
这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身为研究所主管应该反思一下,也许我榨过老李的工资,否则他不会毫不犹豫撞向我,那表情还爽的和把妹一样。
车灯在我眼前聚光到极限,几乎是同时,我感到背后被两股绝大力道锁定。
一刹那间,被车撞死还是让尸煞扯碎,我没料想自己临死之前,心里想的竟是这件事。
“所长!”老李一声呐喊,蹭地一下跳到车外,随后我眼前一黑,眼睁睁看着轿车前引擎撞烂,车尾被撞击力高高撅起,呼呦一下从我头顶越过,啪唧一声砸到我背后,卷起一阵风还有粘粘糊糊的碎肉,顷刻间迸溅我后背上哪里都是。
我被吹趴在地上,汽油味和血腥味灌进鼻腔,呕心得我直吐出来。
“解决了,尸煞完蛋了!”姑娘家在远处一蹦好高,村民是统统倒吸一口凉气,而我的感觉是和做梦一样,心里告诉自己,从此往后,什么出马仙、魂不死、尸煞,钱串子、蜈蚣都去死吧!我要告老还乡,好好享受人生,天天和乌鸡睡一起,做梦都抱着柳条!
天微微亮的时候,尸煞这件事惊动了乡派出所,我私下里暗示六叔嫂转移我,然后装晕,看她怎么收场。
六叔嫂也特别干脆,而且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老李开着拖拉机,载我和六叔嫂还有姑娘家一起去隔壁村的时候,我抱着一双破棉被假寐,六叔嫂见我睡熟了,很和蔼的用手捋着我的留海。
“这孩子是好样的,尸煞那么凶恶,他都没说把尸煞往村民这边引,敢于一个人带着尸煞兜圈子,是我看走眼了,也许他偷这个小娃儿真的有苦衷。”
“他确实不坏,坏的话我早就被那白毛鬼吓死了,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去。”
马新介说的我眉头一皱,看来真是卖力不讨好,早知道就不救他了,留给魂不死好好整治,让他有鸡无人,有人无鸡。
正想到这里,姑娘把手伸进被子,在我腰上使劲掐了一下,我稍稍睁眼看她,见她对我抿了抿唇,大概是我笑出声了,她好心提醒我别穿帮。
到六叔嫂家里,人气霎时旺了起来,不光赵小国两夫妻在这,六叔嫂他们家七大姑八大姨齐聚一堂,六叔嫂让人把我背进一个很讲究的厢房,还给烧了热水供我沐浴,我感动在心里,正要掉眼泪,马新介个倒霉鬼居然走进来和我一起洗。
“别躺在床上装尸体了,你被人抬进来的时候,我记得是穿着裤子的,现在裤子没了,不是想洗澡才脱的吗?”
马新介说得我直跳起来,他不提醒我还真忘了穿裤子这码事,怪不得躺下去的时候凉飕飕的。
热气腾腾的浴桶,我和马新介一起一点也不挤。
热水让人放松,我手臂搭在桶沿上,下巴枕上去想眯一觉,马新介居然来神了,笑嘻嘻地贴过来,戳了戳我,问道:“跟六叔嫂一起那姑娘挺漂亮的哈。”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点点头说:“扎着辫子和放下头发简直判若两人,不束头发能打一百分,怎么的,你相中了?劝你早早死了这条心,我第一个不同意。”
闲聊到此结束,马新介悻悻穿上衣服,先一步去了外屋,临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于是我得出结论,马新介是邋遢鬼,满是血渍的衣服也能穿出去见人,我可做不来,我把衣服和裤子扔进浴桶清洗干净,管它干不干,反正艳阳天,出去晃悠一圈照样神清气爽。
我穿好衣服准备不辞而别,因为一夜经历让我近乎精神崩溃,之前我和马新介扯蛋,其实是缓解心理压力,尸煞那一次次迅猛的攻势,都把我闹得魔障了,只要我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就会感觉尸煞和我同处一室,时时刻刻准备将我撕成碎片。
这种感受无时无刻围绕在我周围,挥之不去,无法逃避,每根神经都得不到放松。
厢房有个梳妆台,上头摆着一面镜子,我跌跌撞撞扑过去,盯着镜子里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自己和自己说,或许我应该催眠自己,忘掉那一夜经历。
我把手伸向镜子,颤颤巍巍停在半空,正待聚精会神发动催眠,门口撞进来一个人。
我回头看到六叔嫂,她和四目相对,脸色瞬间担忧起来。
“孩子,你果然还是怕了。”
六叔嫂脸上的微笑和理解,使我的伪装全盘崩溃,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伸手进怀里找香烟,然而香烟早都泡烂了,最终我手抚额头,缓缓低下头去,面颊一片滚烫,喉头疼得仿是有钱串子在爬。
我打心坎里膈应钱串子,使尽全力抓挠喉结,六叔嫂快走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拍抚我的背说:“好了,不要这样,因为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外屋那个小娃儿还等着你去救呢。”
“为什么偏要我去救,别人也可以的!”我心里明白,苏牧北他儿子不管我偷不偷的来,他都是带着厄运降生的,他的生命和恐怖昆虫紧紧连在一起,我只是那个最倒霉的人,遇见了,发生了,只好认命了。
“可你是一个英雄,一个吓退鬼魂,舍身救人,击败尸煞的大英雄,在面对危机力挽狂澜才是你的本色,人生一场,谁都有走进死胡同转不过来弯的时候,你只要想救醒小娃儿,公安那边六叔嫂去给你说。”
“六叔嫂说的一点不错,英雄小涵,别哭鼻子了。”赵小国笑着走来我面前,后面跟着马新介,惊得我立马转过身,快速擦掉眼泪,暗暗深吸一口气,然后平常神色对待他们。
“谁哭鼻子,你幻觉了小子!”我变脸之快,看得马新介一瞪眼睛,赵小国理所当然笑道:“一点没错,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幻觉中没醒悟过来。”
和赵小国拌嘴,时间过的飞快,待我紧张情绪得到缓解,六叔嫂和我说了这样一件事。
“孩子,大丫把你抽坟的经过都和我说了,马新介也把你掏墙洞的过程学了一遍,所以我告诉你,你现在十分危险。”
“我十分危险?”我不安起来,看向马新介,他脸色微变向我挑了挑眉,看向赵小国,赵小国向我点了点头。
六叔嫂这次没卖关子,“你抽坟的时候正好凌晨,撞鬼使你身上生人味道减弱许多,后来你一路被鬼追,碰上鬼打墙掉进乱死岗,乱死岗不是好地方,搞得生人味道几乎不剩一点,这才会导致尸煞追着你不放,更可以说,你现在一点活人味道没有,最适合让鬼附身,从此往后,每一个黑夜,都将成为你的生死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