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露白,朝霞初现,初春的清晨还有些薄雾,草尖儿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那黄莺鸟儿三三两两的在桃花树上跳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花瓣飘落下来,碧水湖还是如往常一样波光粼粼,如同娇艳的少女一般柔美,哪里有半点动荡的痕迹。
江湖之事,最是容易被掩盖,微风吹过,便了无痕迹。
江湖人士用尽手段也要扬名,怕的不就是被一朝遗忘么。所以,追名逐利者,谁又不叹孤寂呢?
在碧月山庄的后庄假山旁,三人仍然等候在此,此时林勇已经携了林峰去房中商议遣客之事。
林若钧,曲离以及万南冰寸步未离的守在假山旁,三人有些倦了,或靠山石,或靠树干,稍作歇息,露水将衣衫浸的有些润了也毫不在意。
不多时,白羽陌手提食盒,连同阮鹏夫妇也相继到来,阮鹏双手拄着拐杖,左脚上着木质的夹板,单脚跳到万南冰身旁,伸出拐杖戳了戳万南冰。
万南冰缓缓睁眼,见是阮鹏夫妇,赶忙行礼,白羽陌则是轻轻拍醒林若钧,将食盒分给三人,三人看着食盒,一脸惆怅,哪里有半点心思用食。
阮夫人关切的问道:“李公子怎么样了。”
林若钧起身,拨了下青丝上的露珠,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叹了口气,望着青天,回道:“再等上一会儿,等辰时一过便满了三个时辰,是生是死便只看届时了。”
“为啥要三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行么?”阮鹏瞪着眼不甚明了。阮夫人拍了他一巴掌,阮鹏见夫人横眉相视,赶忙闭嘴。
“家父说过,寒石之上,元气运行异常缓慢,李公子身开五脉,三个时辰方能运行一周天。”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如果那小子还能催动元气运行,便算是有救了。”
“正是,怕只怕~~”林若钧欲言又止,不敢再往下想。
众人也都清楚,林若钧担心的是天辰只怕连运行元气的余力也是没有了,若是如此,那现今寒石上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而已,所以众人心中各自忐忑不安,均不知辰时一过,究竟是喜还是悲。
万南冰像是有些受不住这种煎熬,狠狠的将脚下的碎石踢了出去,石子落进溪水里,微微荡起几圈涟漪,转瞬复又平如银镜。
只见万南冰脸上满是自责和懊悔,自言道:“我若是能早些到场,或许不至于此,真是无用。”双拳紧紧握住。
曲离走了上来,轻拍万南冰肩膀以示安慰,却听阮鹏怒道:“正是龙虎之岁,怎道无用,婆婆妈妈的成个什么样子!”
“万华谷如此,禄阳城外也是如此,到了碧水湖还是如此,总是什么事都靠着天辰,我真是太弱了。”一拳打在桃树上,桃树微微摇动,几片粉红飞舞,贴面滑下,像是在嘲弄自己一般。心中升起强烈的欲望,想要变强,想要变得能与天辰并肩而战。
阮鹏言道:“既然知道自己尚弱,有心力来自怨自艾,何不用尽一切办法来让自己变的更强,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气节!”
万南冰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大叔有所不知,我本是废物,年满二十了还是二脉庸人,又如何~~~”
“混帐东西!”万南冰话还未说完,阮鹏暴怒打断,凶狠的骂道:“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自承废物!你可曾见过饿死的雀鸟?若是天赋不足,便加倍的努力来弥补,别人用一日,你便用两日,三日,只要不泄气言败,那有人生来便定了是无用的废物!”
阮鹏当头一棒敲醒万南冰,万南冰想起过往,人人皆称自己废物,自己便相信无疑,只当自己命运如此,却从未想过要去抗争,习惯了逆来顺受,自从结识天辰,对方从不轻看自己,心中才慢慢有些改变。时至今日,天辰遇险垂危,方才渴望拥有力量,能保护他人的力量。
阮夫人见阮鹏如此盛怒,知道是怒其不争,也是劝道:“你阮大叔说的对,切不可妄自菲薄,只要肯下功夫,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李公子的左右臂膀。”
这二十年来,何曾有一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万南冰一朝醒悟,醍醐灌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多谢阮大叔指点迷途。往后定然勤加苦练,不再做那无用之人,若是阮大叔不弃,晚辈愿拜入门下,侍奉左右。”
“哈哈哈哈,这倒是有些意思,夫人,你看这?”阮鹏心下实在欢喜,便想求得夫人点头。
阮夫人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万南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满心欢喜的说道:“孩子心实,我那孩儿若在,怕也是这般实在。”说着眼中泪光闪动。
万南冰闻言又一下跪了下去,咚咚咚便磕了三个响头:“南冰愿意侍奉二老百年,二老往后便将南冰看作膝下小子便是。”
阮夫人喜极而泣,连连说道:“好好好,往后你便是我夫妇二人的孩子了,义父义母绝不叫你受了委屈。”
阮鹏哈哈大笑,仰天吼道:“我只当这辈子再无人送终,如今又叫我得了儿子,你这刻薄的老天算是还有几分情面!”
在场几人见这般机缘,暂时忘了哀愁,纷纷祝贺。
林勇父子匆匆赶来,几人起身,林若钧问道:“爹爹现在来此,外间的事可是已经安排妥当?”
林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有这般容易。”
林峰接着说道:“昨夜大家都有些疲累,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爹爹已经知会他们,吃过午饭有要事相告,届时再做说明吧,这不,放心不下这头,又急忙赶了过来。”
“先不谈论这些,小子情况如何?”林勇关切的问道。
林若钧看了看天,说道:“时候差不多了,下去看看吧。”却是抬不动双腿,怕下了通道看到的是绝望,不敢往前迈去,万南冰已经等不急,先行跨进了通道,几人这才先后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