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琅芽才见识到了夜澜折磨人的本事。
之前让她六天打扫一个园子都是轻的。
夜澜亲自盯着琅芽,让她拔草。
拔草啊???
若说澜欣宫本就像一个迷宫,那其间起码有五分之四都是夜澜种植的花草。
可见,拔草这个活,真不该是人干的啊!!!
更过分的,夜澜以那些花草得来不易为由,担心她会损坏伤害到那些花草,还远远的盯着她。
会被损坏的伤害的难道不是她吗?
太难了!
生活不易。
但偏偏屈于对夜澜的有事相求和封嘴保密,她还不得不做。
还不能有怨言的去做。
看着面前比人还娇弱美丽的花朵,琅芽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欣赏之情,手里举着一把手臂长巴掌大的小铲子。
小心翼翼的挨着边将杂草害虫通通弄干净。
最最最过分的,还是因为夜澜。
虽然他来盯着琅芽做事,但那吃一天的习惯并没有改变,他命人随他动作一起搬着他的桌凳,一直吃着美味盯着琅芽。
琅芽:……
好想打人哦!
前几天看来还是夜澜太善良,虽然也在她附近享受生活,但毕竟还是有遮挡,但瞧瞧现下,简直就是不想给她活路。
又清干净一块儿一米左右的地,琅芽第N次看夜澜。
就恰好对上夜澜看过来的视线,对她点了点头。
琅芽傲娇的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做事。
不过,好在夜澜还有一点人性,除草的时候她可以与他一起吃饭。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更卖力的做事了。
一整个澜欣宫,在她半吊子下整整除了二十天,才勉强做好。
其间她消耗了五套裙子,还破例得了三套纯黑色的便装,都是穿上方便做事干活的,报废了七把铲子,长胖了五斤。
夜澜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琅芽丢下铲子,在他旁边,一屁股没坐稳,滑到了地上,也懒得爬到凳子上,索性就抱着凳子,仰头看着夜澜。
就着这个姿势,夜澜摸了摸她头,一开始的一点点灰白绒毛显然被养出来了许多,她的头发也浓密了些,乌黑又顺滑被她挽在头顶,多了几分温柔。
琅芽偏偏头,不习惯的想要将他的手甩掉。
这个动作她有些熟悉,这段时间夜澜没事就摸她头,让她都怀疑自己从鸡变成了狗。
不对,是鸟!
“是希涧公主嫁与魔君。”
“希涧公主?”
琅芽歪歪头,好歹也在神宫住了快一个月了,希涧公主这个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神帝的义女,因为神帝没有女儿,收养的孩子,传说是三界第一美人,气质也是一顶一的好,她听到的,都是对希涧的夸奖。
不过因为她走动不便,倒是没见过。
不过,这样优秀的小仙女,她就更不想让墨涟糟蹋
了人家。
“你是要带我去找她了吗?”
“嗯,明天去。”
夜澜点点头,找个人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希涧似乎心思不如何单纯,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这蠢鸟有什么威胁。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会随同,那就必不会让她有什么意外。
“好。”
琅芽点点头,就要起身,草也拔的七七八八,四舍五入就是拔好了,明日要见第一美人,还是想回去好好休息保持好状态。
夜澜却一把拉住了她,琅芽又跌回了凳子上趴着,不解的看向夜澜。
“聊聊。”
夜澜伸手给她倒了杯酒,手里指着花生,显然要和她来一场走心的聊天。
鉴于对夜澜的认知,觉得他还是好人居多,琅芽就不拒绝了,只是不敢再喝那酒了,酒后号啕大哭实在丢人。
“好。”
索性将花生米都拉到自己面前,边吃着,水盈盈的眼就望着夜澜。
“咳,若是希涧也要嫁怎么办?”
夜澜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余光却是紧紧锁定琅芽的脸。
琅芽愣了一下,又继续没心没肺的吃着花生米,好似想了一下,才道:“那……就祝他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呗!”
看她似乎一点儿伤心都没有,夜澜又有些奇怪。
“你不是喜欢他吗?”
琅芽怪异的瞥了眼夜澜,又扯扯嘴角,塞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话语有些含糊道:“喜欢也有个度啊!”
“他又不喜欢我,我难道还要傻傻的永远喜欢他?”
“我脑子又没病。”
啧啧啧女人啊!
之前还哭的伤心欲绝,翻脸也是很快。
夜澜却赞赏的点点头,他最近就一直担心她会蠢到一直对那人念念不忘,对于一事还有一些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墨涟?”
毕竟她是那个救人的人,结果人家还没先以身相许呢,她自己就一颗心都交出去了,着实愚蠢。
“唉。”
琅芽叹了一声,取过一杯夜澜刚倒好的酒,一饮而下后,用袖子擦着嘴角的水渍,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等她造好势,琅芽扁扁嘴,“你不知道啊……”
夜澜:他知道个鬼。
见夜澜胃口已经被她吊起来了,琅芽得意的笑笑,又有些低落,“他对我好啊……”
“可好可好了……”
“呵,有多好?”
“简直是对待他亲妈的态度。”
“噗……咳咳……”
夜澜本来在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又被琅芽惊吓到呛着了。
等他平复下来,才坏笑调侃着琅芽,“合着你还有恋儿癖?”
刚刚那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琅芽笑过夜澜后,有些惆怅,“我也怀疑墨涟是缺母爱,现在想想,指不定真的他把我当他娘了。”
她说的一脸认真,还颇为认同的自己点点头。
夜澜又摸摸她头,笑她,“恭喜你喜当娘。”
“……”
俩人东拉西扯又聊了好久,最后又是夜澜将琅芽给抬回去的,今晚她也许是没喝多少也许是真的放下了,没怎么提到墨涟,反而与夜澜吃吃喝喝狼狈为奸。
这天晚上,琅芽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鸡,不对啊,她明明是凤凰,就算是山寨的,也该是只鸟啊?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梦到了夜澜,夜澜变成了一只火红的狐狸,长着大口对她步步逼近,要吃她。
琅芽梦里最后一幕就是那张大嘴对着弱小的她咬了过来,给她直接吓醒了。
奇怪,怎么会做这样诡异的梦?
琅芽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等找到夜澜,两人吃过饭去找希涧公主时,琅芽就将自己的梦给他说了。
夜澜只是撇着嘴,看着琅芽神色难辨,“呵,吃你?”
他用的疑问语气,听到琅芽耳里就是嘲讽。
琅芽也觉得是自己对夜澜的心里阴影严重了,才会做那样奇奇怪怪的梦。
她倒是没get到夜澜的真正想法。
快到时,夜澜突然被神帝的人叫走了,很急的样子。
他只能匆匆给琅芽留了他的玉牌,来不及叮嘱就离开了。
琅芽只得自己往前寻去,好在希涧公主的住处已经距离他们不远。
走着走着,琅芽越发觉得前面那个背影很熟悉,熟悉到她牙痒痒。
“嘿……伯闫……”
琅芽从后面拍了下伯闫神君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呃……这位朋友,你是?”
伯闫清俊的面容微微歪着看琅芽,眼里都是茫然,显然快一个月没见他就不记得琅芽了。
“呵呵,我可是对伯闫神君记忆犹新啊……”
琅芽笑得阴森森,这家伙,若不是因为他那天没点坚守,她能混到现在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吗?
都胖了好多的说?
琅芽晃晃头,一阵黑烟蔓延飘过,一只鸦黑毛发油亮的……鸟出现在伯闫面前。
一看这鸟,伯闫就记起来了。
“哦哦哦,你是那位小友啊!”
他还有些啧啧称奇,围着琅芽转了两圈,“想不到小友并不是鸡,这是……乌鸦?”
他有些犹豫,因为说这是乌鸦其实也不大准确的。
没见过乌鸦屁股后面的羽毛那么长的啊,头顶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冠子。
“哼。”琅芽将头扭开,不想与他探讨这个,毕竟她的兽形实在不大美观,当然她自己还是认为自己是很好看的。
“不说这个,我们聊聊那天你把我丢给那个活阎王的事……”
琅芽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伯闫的眼隐隐有火光。
“这个……”他还真的有些做的不地道。
“对了,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小友作何姓名?”
伯闫微笑着脸,他长的并不是那种惊艳型的,但很耐看,而且他人又有一种温柔的气质,与他相处其实还是很舒服的。
琅芽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有心虚就是一件好事,这样以后她有事找他的时候怕也不好拒绝。
琅芽也就不故意继续回忆那点子旧事,问他:“对了,你要去哪里?”
“哦,最近神魔交好联姻,我来找希涧公主商量一些事。”
“商量什么?”
伯闫笑看着琅芽,虽然他对她心里有些愧疚,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会因这愧疚知无不言的。
“好吧,不说就不说,不是要去找希涧公主吗?一起吧,正好我也要找她。”
这下换伯闫吃惊了,“不知小友找公主……?”
琅芽眯着眼看伯闫,哼,他都不告诉她,她又怎么会告诉他呢?
伯闫无奈,耸了耸肩,跟上她的步伐,俩人向希涧公主所在的喜渊宫慢慢行去。
路上,伯闫知道了她就是那个闻名三界的魔女后,对她一改前观,有些谄媚。
巴巴的想要从琅芽这里套话。
琅芽被他烦的很,“哼,想要套话,一个换一个。”
她白白分享给他,那多亏?
“怎么换?”
伯闫跟在琅芽身后,活像个小太监,疑惑于这个换是怎么个换法?
“我问你一个,你告诉我了,我再告诉你一个,怎么样?”
伯闫想了想,觉得很公平,点点头,表示同意,“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是什么妖?”
这个问题困扰了琅芽几刻,她从伯闫身上闻不出一点味道,神魔一般都是由动植物幻化,嗅不到味道,她也就难以猜测伯闫的真身。
“哈哈哈,就这个问题?”
伯闫被她问的逗笑了,还真是难得有人会关注他是什么?
“我是人,来自人界。”
“人?”
“听说人很难成仙啊?”更别提成神了啊?
伯闫可是个神君,还身负魔界探子的重任。
怎么会是人呢?
“哈哈哈,我在人间时是个太子,出身富贵,又有机缘,幼时曾被点化,勤奋努力些就成神了。”
他说的随意又轻松,其间耗费了多少年光景只有他自己知道。
“哦,好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伯闫上上下下打量琅芽,即使见过两次她的真身,但两次又都全然是新的印象,实在惭愧,他这么多年也算是饱读诗书,竟也无法说出琅芽是个什么?
“我不是东西……”
“呸,我是东西……”
大爷的,这么回答都有问题。
“好吧,这样说,其实我是一只鸟……”
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她高贵典雅优渥圣洁美丽的身份。
她怕幻灭了伯闫心中对凤凰的认知。
“鸟?”
伯闫果然好奇了。
他还没见过黑成这样还四不像的鸟。
“什么鸟?”
琅芽示意伯闫凑过来一点,贴着他的耳朵,小小声道:“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等伯闫憋着笑点头后,琅芽还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继续小声对他说:“我是凤凰!”
“???”
伯闫这下打量琅芽的目光赤果果的怀疑,一点儿不收敛。
他这眼神儿让琅芽觉得有些受伤。
“你不相信我。”
她用的肯定句。
“?”伯闫的眼神明晃晃的在问‘你在逗我’,这谁能相信啊?
别说他没见过凤凰,就那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古籍上也是有描画的,怎么也不该是,就算琅芽毛长的很油光水滑,也不该是这样模样啊?
说出去任谁也难以相信吧?
“哼,爱信不信。”
琅芽懒得解释为什么,白了一眼伯闫,自顾向前走。
“好吧好吧,我信我信,该你问问题了……”
见她走的远了,伯闫也不继续纠结,小跑跟上琅芽,讨好的跟着她,他还想继续换消息呢,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坏了。
“哼,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分享秘密了。”
琅芽很气,她少以兽形露面就是因为一个别人不知道她是个撒玩意儿,二个就是她说了她是凤凰也没有人相信。
伯闫只好跟着给她道歉,并且絮叨着想要和琅芽约定下次见面交换消息的事。
琅芽半敷衍的告诉他她现在居住在夜澜的澜欣宫,让他要是有需要了来找她,当然要带上些礼品。
对于魔界一些自己知道的,琅芽可以选择性的告诉一些给伯闫,她觉得没什么毛病。
她既不是魔也不是神,虽然在魔界生活了两千年,但因为大部分魔对她的印象不好的缘由,她其实对魔界也没多喜欢,再加上她和墨涟都没有关系了,谁管出不出卖他?
再说了,墨涟对她也不是全然信任的,一般有什么大事他们都是背着她的。
哼!
说来就气,想想两千年,也不知道她脑子都长哪里去了,居然两千年都没发现自己完全没打入敌人内部。
好气哦!
俩人让等宫女传召的时候,还在瞎聊着,到了公主面前,琅芽对伯闫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探子,在她没想要换消息的时候,凭借着聊天还从她这里套了些话,虽然琅芽觉得没什么用。
“哇,原来镇魔鼎在糜觅殿啊,不过为什么没见魔君用过啊?”
“切,用个鬼哦,保质期过了,那玩意儿表面生了点儿锈,发挥不了最大的能力,放大了当摆设还好看些,不然纯属浪费空间。”
琅芽不在意的说说,那玩意儿她没事的时候还喜欢蹲里面面壁呢!
“哦哦哦。”赶紧小本本记下,镇魔鼎取了也木有用。
琅芽吊着眼角,看着伯闫的行为默默叹气。
等见到希涧时,琅芽已经气鼓鼓不再搭理伯闫了,尽管他不停还在旁敲侧击的想要抠些小道消息。
“希涧公主。”
伯闫温润的眼带着和煦的笑,宽大的袖袍轻轻扬了扬,他微微弯身对着希涧公主行了个礼。
整个儿别提多斯文败类了。
琅芽都看呆了。
希涧公主也行至他们面前优雅的福了福身,然后就看向了琅芽。
琅芽:???
看我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没什么地位,该弯的时候还是不会继续直的。
学着这段时间柯欣小仙女交的,她也稍稍曲了膝,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
“嗯,起来吧!”
本以为这就过去了,怎么说希涧公主也不该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啊,结果没想到,希涧公主先开口了,“你是澜欣宫的人?”
这个有什么疑惑吗?
她进来递的帖子是夜澜的啊?
“是。”
琅芽赶紧偷偷给伯闫递眼色,让他赶紧吸引希涧公主的注意力,别再盯着她了。
伯闫收到她的示意,浅浅笑了笑,先开口,“公主,神帝有命。”
“哦?什么事?”
希涧公主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还有些不舒服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