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练武场中,一个身影翻转腾挪,似是在独自演练着剑法。他一招一式之间衔接极为顺畅,显然较之半年前又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弱水沉明月……”突然间,吴青江剑路一滞,手腕一翻停了下来。“又是那般。这最后一式究竟要如何与之前的招式衔接?”
在这半年之间,吴青江练武之时几乎都在钻研这套剑法。但越是深入习练,一种凝滞的感觉也愈发强烈。当时他在邢潇的逼迫之下领悟了最后一式,他本以为至此他的剑法便已臻入大成,之后只需经年累月的习练便可。但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这最后一式虽然精妙,但在吴青江多加习练之下却隐隐有了一些与其他剑招格格不入的感觉。这最后一式与其说是剑招,不如说其更贴近是一种运气的法门。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在刚领悟之时他便已是心下明了。
“剑与气……这当如何交融在一起?”这半年来,他仅仅只花了两个月便已是将之前的九式剑招与这最后一式弱水沉明月分别练得纯熟,这一切便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倒不用多说。但当他想要将这一整套剑法贯通施为之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运气方式便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强行逆气衔接这种事他也并非没有试过,但结果显然并不是太好。虽然剑招勉强连贯了一些,但强行逆气的下场则是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长此以往这般运气,最终必然会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伤愈之后,他便彻底放弃了那个想法,开始规规矩矩的习练,既然歪路子行不通,那便按部就班的来吧。
但却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直到今日,这套剑法依然是未曾有过哪怕一次真正的贯通。每当他第九式收招,想要转入第十式之时真气便不可抑制的乱涌,迫的他不得不停滞收招。
“罢了,今日就先到这吧。”吴青江静立在场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这种情况已是发生了无数次,但在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期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若是师父在的话,怕是又要骂我了。”想到付寒江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不禁轻轻一笑。
“少爷!”练武场角门处,一个家丁倚着门框,显然已是站了许久,见吴青江收势方才出声“你的信!”家丁扬了扬手,那是一封薄薄的信纸。
“谢了。”吴青江来到家丁面前,接过信纸,向着他笑了笑。“去忙吧。”
回到房间,吴青江才将目光投在了信封之上。“千璇……”跟他所料无差,果然是顾千璇寄来的信件。
半年间,若是说除了剑术精进,还有什么能引起他期待的,那恐怕便是这每月几次的来信了。虽然自海鲸帮之后二人便并未见面,但书信却从未断过。半年的书信交流,两人对彼此的了解自然也更胜从前,扆月阁的情形,吴青江如今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华铭在这段时间内竟然意外的安分,除了二人偶尔在阁中见面之时会有些针锋相对之外,其他倒也很是平常。虽然现在表面上很是平静,但每每想到这件事,吴青江心里便会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自上次一别,不觉已有半年之久,千璇思君久矣。适逢公子相托古剑之时已有眉目,若有空闲,公子可至扆月,届时可助公子一探古剑之密。”
信件的最后,顾千璇提到了上次吴青江从洞穴之中带出的那柄有些锈蚀的古剑。自半年前反家后,吴青江自是第一时间寻过附近的铁匠,希望能弄清楚剑中所藏之物究竟为何。但这附近的铁匠大都是些普通人家,甚至根本没有接触过刀剑之类的物件;偶有接触过铸造兵器的,看见这柄剑后却更是不敢动手,这令得吴青江颇为头疼。
在一次的信件中,吴青江随笔提了一次这柄剑的事情,当时也没想着麻烦顾千璇,但过了这许久,没想到顾千璇竟真的寻到了方法。
放下信纸,吴青江向一仰,轻轻靠在了椅背之上。“罢了,出去一趟也好。”这半年他几乎一直在家中习练剑法,除了家中的人,吴青江与外界近乎完全隔绝。如今这种情况下,再盲目练功想来也应是无所寸进,倒不如出去改换一下心情。
他将目光投向了安静的挂在一旁墙上的那柄古剑,心中有些期待。
“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半月之后。
“明州……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又是一个环山依水的城市啊。”明州位于浔江下游一条分支的中央附近,自码头下船后还需走一段陆路。这点倒不似镜州一般,码头就在城市之中。
相较于浔江干流的壮阔,这条分支便要平缓的多了。甚至即便要逆流而上,也不会废掉太大的气力。近水如白练,远山环青黛,放眼一望令人心旷神怡,到真真是一个好地方。
“相比之下,禹州可真是令人感到绝望。”吴青江摇了摇头,踏入了明州城。虽然刚过正午,但明州城中却意外的并不炎热。城中不时见到的碧翠垂柳拂风四摆,更令空气中平添一股清凉之意。
“明月楼……”跟街上行人大厅一通后,吴青江顺利的找到了这个古朴的茶楼。茶楼之中的客人并不多,大厅之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几桌,桌子上除了茶具以外,还几乎都摆着一些精致的茶点。“扆月阁的手笔,真是不小。”
“公子,这边。”一个茶伶向着吴青江招了招手,“姑娘已是等候多时了”
“有劳了。”
茶伶引着吴青江来到二楼尽头一个颇为幽静的房间前,向着他微微一躬身,便自己下楼去了。
娇女凭栏卧,轻躯静倚窗,姽婳幽静叩闲樽。
窗外的微风静静的吹拂着女子的发梢,她懒懒的歪在窗边,右手轻托香腮,左手一只葱白的玉指百无聊赖的摩擦着杯沿。午后的阳光柔和地洒下,慵懒的气息在她身上缓缓晕开,为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似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纤长手指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偏过脸来,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与吴青江四目相对。
“吴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