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的克鲁亚城行刑场已经没有上午时分的那样热闹，却依旧聚集着不少游手好闲之徒。
几名犹太画家正兴致满满得对着眼前的景色打着草稿，几名小商贩在一角极力吆喝。
广场另一端的阴影里，十几名流浪汉堆做在一旁继续聊着早上的行刑。
“为什么那个犹太人没有被执行死刑，明明是斯坎德培大人亲口下达的命令。”
“谁知道呢，据说是因为犯人的叛国情节，要被押往君士坦丁堡由国王亲自执行死刑。”
“喂喂，你们说十一世会怎么处决那位叛国者，那可不是一位仁慈的皇帝。”
褚阳的眼睛斜眼撇了那些乞丐一眼，便不再多看继续缓步前行。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但克鲁亚城的地形他已经了如指掌。
并没有花多长的时间，褚阳已经穿过了层层的小巷来到了一处土灰色的地堡。灰色的地堡旁，来往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加了不少。
走到地堡大门旁，一名身材高大的克鲁亚士兵伸手挡住了他。
高大士兵眯着一双眼睛戒备地看着他，“站住！前方是关押死刑犯的地牢，一般的平民不允许进入。”
褚阳向着那名士兵露出了微笑，“您误会了，我是死刑犯夏洛克案件的目击证人。对于案件的一些细节还有待商榷，希望能在犯人被押送到君士坦丁堡之前见死刑犯一面。您知道的，毕竟是去君士坦丁堡，总少不了律师、牧师、证人之类的。”
那名士兵看向褚阳充满了疑惑，随口问向身后执勤的那名年轻士兵，“喂，马库斯，夏洛克的案子应该是你负责的吧？对于一名来自东方的证人你有什么印象吗？”
褚阳低着头微微打量着马库斯，那名青年正是之前带着褚阳一行人进入克鲁亚城的阿尔巴尼亚士兵。
马库斯有些意外得看向褚阳，“是你，那个东方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已经当过了公证人，斯坎德培大人已经判定了夏洛克的罪行，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褚阳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用着清冷的嗓音说道：“你是叫马库斯是吧，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哦，是这样的，安东尼奥在出发前答应给我们赏金双倍的报酬。可当我们找他要钱的时候，安东尼奥却把我们从商会赶了出来。”
马库斯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用着不确定的口气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希望斯坎德培大人付这样一笔费用？”
褚阳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不不，你错怪我的意思了。你们毕竟是要去见皇帝陛下的吧。君士坦丁堡可是个讲法律的地方，如果只是君王命令就能将一位市民随意杀死的话，世上就不会有律师和牧师这种职业的存在了。我是说……或许我能够帮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呢？”
马库斯深深吐出一口气，重新打量了一下褚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像大人们汇报的。不过我可不保证你能要回那笔钱，毕竟你并不是斯坎德培大人的领民。”
马库斯说话间转身离去，向着他口中的大人物们通报去了。
从对方的口气里，褚阳并不能判断那个大人物是斯坎德培还是元老院的人。
马库斯并未让褚阳过多的等待，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便回到了地堡。
马库斯向着褚阳略一点头说道，“大人同意了你的说法。如果你愿意去一趟君士坦丁堡，你会的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金。当然，这一部分会由商会承担。”
褚阳表现出了惊喜的神色，“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在离开克鲁亚城前我希望能够再见夏洛克一面。”
听到褚阳的请求，那名大个子士兵瞬间眉头一皱，他用着沙哑的嗓音严肃说道：“不行，在犯人押离克鲁亚城的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探监，这是斯坎德培大人的命令！”
马库斯闻言拍了拍大个子士兵的肩膀，“放心吧，有我看着，闹不出什么动静。只是隔着狱门而已，而且这同样也是斯坎德培大人的命令。”
听到这些那名大个子士兵松了松眉头，“好吧，时间尽量不要太久，看好那名东方人。还有，为了预防万一，我可不会给你们狱门的钥匙。”
“知道了，”马库斯的语气当中带着些烦躁。他拜了拜手示意褚阳跟上，“走吧，我去带你见夏洛克。”
从狱卒的手里接过松油制的火把，二人向着地堡的深处前进。
火焰照耀着的地方，所见实在不能带给人好的联想。
地堡的墙壁上结扎了不少白色蛛网，牢房的深处不时传出呻吟的声音，空气当中传来好似尸体般的淡淡恶臭。
死刑犯的头发、病人的体液、跳动的虱子，仿佛世上所有恶心的东西都能在这地堡里看见似的。
地堡的内部比褚阳想象的还要大的多。走下腐烂的木制旋梯，来到地下监牢的第二层。
这里的牢房要比第一层规整许多，地面上却有不少积水。
马库斯将火把靠近牢房的铭牌，冲着褚阳说道，“就是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可以问了。当然，就像那个大块头说得，不要耽误太长的时间。”
没等褚阳张口，他就听到了牢房内部传来了铁链的碰撞声，一声沙哑而年迈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是那个东方人吗？”
斑驳铁门的另一侧传来的赫然传来的是夏洛克的声音，用的不是拉丁语，而是带着米兰口音的意大利语。
褚阳将身体靠近铁门轻声回应，同样用的是意大利语：“嗯……是我，那个东方人。”
夏洛克狠狠地用身体撞向铁门，语气当中带着愤怒和不甘，口中意大利语表达的意思却是完全相反。
“你是对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只能在某个岛上的村落里度过余生了。”
褚阳轻轻撇了一眼一旁马库斯，在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马库斯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道：“对方有说些什么吗？大部分阿尔巴尼亚人并不精通欧洲人的语言。”
褚阳轻声咳嗽了一声随即说道：“我想您不会想知道那些话的意思的，都是些不雅之词，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马库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理解，其实从对方的语气当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褚阳表现出相当严肃的姿态，用着拉丁语沉声说道：“死刑犯夏洛克，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己大限将至。如果你坦白出你犯下的所有罪行，到达君士坦丁堡之后想必你会得到一个舒服的死法。你应该明白顽固抵抗的下场！”
铁门背后的夏洛克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继续用着意大利语沉声说道：“斯坎德培已经完成了与我的交易。后天下午，都拉斯开往君士坦丁堡的船只就会出发。当然，船上的水手有不少是我们的人。”
“等等，”褚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不留破绽，“你的意思是安东尼奥的人也会在补给船上？”
夏洛克沙哑的声音当中没有多少感情色彩，“是的，他应该还有其他的算盘。不能让安东尼奥登上君士坦丁堡，斯坎德培会配合我们的，相信我，斯坎德培绝对是最想让他死的人。”
褚阳继续沉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有一个不错的办法，当然这需要斯坎德培的帮助，这应该对你来说不是难事。相信我，当你到达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你将不是罪犯，而是英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