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秋混在秦军中出了城门,秦宫之中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人,只除了.小雪。
她再次回头望了望那座囚禁了她许多年月的秦宫,却诧异望见嬴政面无表情的站在南天门的高台之上,王者般俯瞰着下面慢慢向前蠕动的人马。
他会为了她的‘死’伤心难过麼?这一走,就永远不再回头,别了,她的.爱!
她曾经爱过的两个男人,嬴政和熊槐。
熊槐是她作为女孩时期的初恋,可惜来不及仔细品味其中的甜蜜,一颗心就被生生打碎,心上虽说伤了痛了,却没到绝望的境地。直到后来遇到嬴政——这个无心的恶魔,才是她真正名义上的男人,让她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弄得遍体鳞伤,心早已经绝望,这一生,她怕是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幸亏,她还有孩子。
高台上的嬴政像似感觉到了异样目光的注视,神色突变,锐利的目光穿透过人群,不断的扫视着,她心里吓得‘扑通、扑通’直跳,忙转过头来,再也不敢多望他一眼。
出了秦宫,她心里压抑的阴霾统统散去,竟然好久没有像这般愉快了,仰首用力呼吸,关得久了,连空气中的气体都变得陌生了。
她周围的士兵诧异的望着这个闭目陶醉在空气里的瘦小个子士兵,他清秀上的脸上是‘贪婪’的表情,有这么夸张吗?他们也纷纷学做她仰首陶醉的模样。无色无味!没什么好特别啊!大概是他害怕此行去蛮荒之地抗击匈奴,凶多吉少!担心以后连家乡空气都无法呼吸不到了吧。不由的心上都蒙上一层悲影。
秦军行至边界,张仪下令安营扎塞,行兵了大半月,风餐露营,士兵们面上皆露出疲惫之色,就算他们此去不能打胜仗,他也要他的将士养精蓄锐和匈奴大干几场。
傍晚时分,张仪正在主帐中闭目养神,她来了。
他按捺住内心的异样的情绪,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从带她出宫以后,他就想让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照顾她,保护她!可是他却知道,从这里的交界地分别,她再往南下行一日就能抵达郑国了,她定是前来和自己辞行的吧!
想到她要离开自己,心里忍不住有疼痛缓缓划过。
见她有些局促不安站在原地,倒不如让他说出来罢了,自己又凭什么将她留在身边?爱她就成全她。张仪握紧掌心,语气平静的道:“张仪有军务在身,就不能陪夫人南下了,我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下属同你回郑国,夫人莫要见怪!”
见他这样说,郑晴秋更是不好意思,他此去蛮夷之地艰难无比,理当助他一臂之力,可是这么年没回家,她想念父亲、兄长的紧,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
她连连摆手道:“我怎么会怪你?这次多亏你帮助我逃出来,反而我这样一走了之.。”
“没关系。” 虽然早知道她不会陪着自己北上,听她亲口讲出,心里还是有些失望,但他此次去蛮夷之地,凶多吉少,虽然想常见到她,但他怎么能如此的自私!
“张大人,你放心,我一回郑国,见到父王和兄长平安无恙后,就会去北方找你,帮你抗击匈奴!”晴秋见他面露失望之色,心上很是不忍,连忙承诺道。
张仪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忍不住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冰凉柔滑的触感,直击向他柔软的内心,好想就这样握住她的手一辈子不放手:“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已经知足了,蛮子凶残,我不愿意你只身犯险,你就在郑国好好守护你重要的东西吧!”
郑晴秋见他捂住自己的手,俏脸上有些尴尬,想抽回自己的双手,却见他神情落寞无助道:“就让我握一会吧!”
他眼底里的脆弱,让晴秋皆捕捉在眼底,心想像他这样不苟言笑的男人,背负着世代家族的重大责任,一生尽忠,不能随心所欲的做想要做的事情,和过平凡的生活,也是一个不幸福的人。不忍心再拒绝他,便不再挣扎,任他握住自己的双手。
张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姣美的面容,想将她的一切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生生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上,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也许是此生再也不得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仪缓缓松开她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撇开脸:“张仪刚才唐突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夜深凉重,夫人请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才有精力赶路!”
晴秋也不知说什么话安慰他,千言万语只道出一句:“保重!”
走到门边,她又回头向他粲然一笑:“张仪,我不是什么夫人,你可以叫我阿房!”说完,就出了门。她这回眸一笑,让月色无光,百花失色,张仪愣在原地,脑海里只机械的重复着两个字:阿房!阿房!以至于他去蛮荒后,遇到了诸多生死绝境的关头,都是靠着那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笑容撑下来。不放弃活下来的机会,只是为了再见到她,看她望着自己再笑一次——你可以叫我阿房。
第二日天刚亮,晴秋梳洗完出帐正欲去找张仪与他告别,谁知帐外已有几名骑兵备马候着,只等她出门来就起身。她见张仪为她想得如此周到,心中不禁又是一暖,抬起眸子向他住处望了望。
身边一个俊秀的骑兵像似明白她心中所想,忙开口禀道:“张将军昨夜宿醉,现在还未醒来,他交代我们护送郑公子南下,让公子走前不必去叫醒他!”
他竟然在自己走后,喝了整夜的酒,他对自己的情意,郑晴秋早已隐隐察觉,但这一生,她恐怕不会爱上别人。也罢!不必去打扰他休息了,再说,两人见面也很是尴尬,
她飞身跃上马,疾驰而去,八名骑兵也迅速上马,扬鞭跟在她的身后,朝南下的官道上顿时扬起了一阵尘烟,他们的一行人离军帐也越来越远。
张仪跌跌撞撞的冲出帐来,他身上还穿单薄着里衫,却只看到滚滚尘烟和她模糊的背影,她终究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