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南望着那一队队井然有序的士兵,将钱语山等人五花大绑,摇了摇头,一阵苦笑——
到头来,还是让自己老爹给救了。
“末将救驾来迟,让世子殿下受惊,还望殿下责罚!”
不待方丹南多想,一位头戴熟铜狮子盔,身披练甲,手握霸王枪的威武男子来到方丹南身前。
摘掉头盔,放倒兵器,单膝跪倒,向方丹南请罪道。
“汤叔?这可使不得啊,快快请起!”
见到来着后,方丹南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这位将领扶了起来。
也算方丹南反应快,咱眼前这位啊,在北誉,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若真要细算下去,可是跟方镇是同一辈的。
不是别人,正是北誉五虎之一的寒王枪——
汤以寒!
早年的汤以寒,就一直在方镇手底下担任偏将,戎马数十载,为方镇立下过赫赫战功,而方镇,更是待他情同手足。
因此,就算方丹南现在对以前的事知晓不多,但有些人还是很容易就了解到的。
方镇曾有多次被困,都是汤以寒舍身相救。当到了方镇解甲归田的时候,他也是继续追随方镇,来到南渝城当了个折冲府的折冲都尉,统领着南渝城的一半守备军。
另一半,则由其他几位将领统领。
而这,也是方镇为何能在南渝城只手遮天的原因之一……
看着汤以寒又重新穿戴好戎装,方丹南无奈地一笑,道,
“哎,恐怕咱们兄妹俩刚一出城门,就被盯着了吧!”
“殿下聪慧,这是方将军的意思。”
汤以寒回之以礼。
“这老家伙,真是个掌控狂!”
方丹南暗自嘀咕一声,随即,又看向一旁扎着绷带的方丹如,关心道,
“怎么样,胳膊还疼吗?”
“好多了,哥。”
“嗯,”点点头,静默片刻,再次看向方丹如,“准备怎么处理那几个人?”
方丹如听到表哥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当下眉宇一寒,愤恨地说道,
“死不足惜!”
方丹南向汤以寒点了点头,便牵着方丹如向备好的马匹走去。
而后边的范万听了,当下就给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倒在地,向这方丹南不断地磕头。
“方,方大人,不不不,方爷爷,方爷爷,小的错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说罢,又朝着方丹南爬去。
汤以寒见了,脸上一片鄙夷之色,也不多做停留,握紧长枪,随手一撩,一颗好大的人头就骨碌碌的滚了多远。
直到那只断手旁!
另一边跪着的钱语山见此一幕,面如死灰,知道今天也是在劫难逃,深深垂下了头,片刻,却又猛然抬起,向着方丹南大笑。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方丹南觉得莫名其妙。
“我笑你傻!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救得了这些人,很快,又会有第二个钱语山,第二个范万出来!就凭你一把刀,杀得完?”
“你永远救不了这些怕狼的羊,哪怕你是狮子!”
“小杂碎,老子在地府等你!”
…………
马背上,方丹南正默默骑着马,随着汤以寒的部队往回赶。路上,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哥,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方丹如观察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恩——钱语山说的没错,一把刀,杀不完。”
方丹南深深叹气,才从刚才那一幕慕中回过神来。
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靠自己一把刀杀向昆仑吗?要是师傅在这儿,又该如何?
方丹南只觉得前方一阵迷茫,但不由得,对“江湖草堂”的人更加敬佩——
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掌管“江湖草堂”的人。
“放心吧,哥,就算你要拿刀一个个杀绝,我也会陪着你的!”
方丹如显然是想舒缓一下压抑的气氛,说完,摆出个女将军的样子,策马扬鞭,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道,
“末将方丹如在此,我看谁敢来战?!”
“如何?是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
“哼哼,我看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方丹南立马乐了——
自己这个表妹,连杀鸡都不敢动手,还想统领万军,嘿,统领少林寺武僧吗?
一想到自己表妹稳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后乌压压的一大片光头和尚,就莫名喜感。
“行啊,到时候哥给你弄两万武僧来打天下。”
方丹如知道方丹南在调侃自己连杀鸡也不敢,当下小脸一红,煞是好看。
“哎——”
方丹南见了,又是一叹——方家从来就是军旅世家,不知道自己这表妹,以后还有几分现在这样率真的天性。
看来,自己真要替身边的人,一路杀下去了!
这样想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不苟言笑的汤以寒,心头一动,“阴谋诡计”再上心来。
“汤叔,您跟了我爹这么多年,您说说看,那老家伙人品咋样?”
“……”
“那您给我讲讲,您以前跟我爹带兵打仗的事儿呗。”
“开战,杀人,凯旋。”
方丹南一阵无语。
他本想套话,可怎么就让汤以寒把天给聊死了?
转念间,又换了一个进攻套路。
“嚯,这么威风?也是,有汤将军这样的人物,恐怕我爹就没输过吧?!”
“输过。”
来了来了,这藏虎崖的秘密终于要揭晓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啊?怎,怎么还打过败仗?快与我细细道来!”
方丹南一听,故作惊讶的样子,一声“啊”,差不多把周围上十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方丹如瞧见了,暗自发笑——自己这表哥一旦说话变得文绉绉的,就说明一肚子坏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汤以寒听见,眉头一皱,转过头,看着方丹南,表情略微有些诧异。
“方将军……没有给殿下讲过?”
“没有啊,这不,来请教请教汤叔。”
“唔——既然方将军没跟殿下讲过——”汤以寒略微沉吟,眼神也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厉,“那我也就不该讲!”
我特么——
方丹南顿时气得直哆嗦。
自己这好不容易要套出来了,又特么打了水漂,那一肚子坏水儿,就哽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浇在刚燃起的八卦之火上,将其生生捻灭。
这藏虎崖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难道是因为那老家伙贪恋女色……
又开始八卦了……
“殿下——殿下——”
一阵焦急的声音再次将方丹南的八卦之火浇灭。
“何事!”
方丹南气得半死。
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走到哪都要遇上糟心的事?
不过,看来者一脸慌乱的样子,方丹南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过了队伍前面的侍卫检查,跑到方丹南身前,攥住方丹南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殿下啊,大事不好啦,方,方大人让您赶紧回去啊!”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清楚!”
方丹南一听,就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要不然,自己老爹也不会让一位方家的门客当跑腿。
门客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片,递给方丹南。
方丹如和汤以寒也紧张地围了过来。
迅速展开——
父危,速归!
…………
“大人,方府周边的街道已经全部清空了!”
“嗯,下去吧。”
南渝城,方府外,一处幽暗的胡同。
一名士兵向方丹南汇报完具体情况后,匆匆转身,一眨眼,消失在了胡同深处。
再看看方府外,往日街道上摩肩接踵的市井,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而百步开外,一队队士兵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妹,待会我先进去,你就待在这儿,千万不要乱跑。”
“哥,小心一点。”
方丹南此时的脸阴沉的可怕。
谁成想,自己刚出城不到两个时辰,自己父亲就陷入险境之中。
“咔嚓——”
一道清脆,却足以令人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响起。
方丹南慢慢拔出了刀,眼神紧盯方府大门,缓之又缓,迈入其中。
奇怪的是,院子里面依然有两个门童在清扫着地上的枯枝烂叶。
但方丹南见了,精神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反而更加的专注——
好高明的手段,故意放人来乱我心神!
此时的环首刀,已然完全出鞘,横置胸前,准备随时抵挡来自暗处的杀机。
可还没到院子中间,就已经是汗流浃背,没办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不是无法做到,但其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咦?世子殿下,您这是干嘛?”
正在方丹南全神贯注瞄向一个角落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方丹南吓得刀尖都是一颤。
不过还没等他回应,全身的汗毛,就因为身后传来的铁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猛然竖起——
背后!
混蛋,可让我好找!
来不及多想,持刀的手腕一变,同时身子旋向院门,用尽最大的力气向一团黑影劈去。
“当——”
四周门童刚扫好的落叶再次漫天飞舞。
方丹南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飞而去。
和他对了一式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仅一个散力,就又重新稳落地面。
高低立分!
“你就是方丹南?”
那人双手背负身后,饶有兴趣地望着方丹南狼狈的模样,开口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把断刀。
嘿,这又怎么难得倒咱眼前这位高手?
可方丹南却不这么想——
我特么吃撑了我,我是来救爹的,又不是来和你干架的,管你几多牛叉,先溜了再说!
撒丫子就往里面跑去。
一边跑还一片大喊,
“来人啊——抓刺客——来人啊——护驾——”
一点形象都没了。
那人瞧着方丹南一溜烟儿就跑了个没影,微微一笑,随手将两指夹住的断刀丢到地上,顺带着挥了挥手,刚才散落遍地的落叶又重新聚合起来……
“爹——爹——”
方丹南一刻也没停下,一直跑到了大堂,瞧着那正坐在主位上优哉游哉品着香茗的父亲,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诶,不对?
你特么的还在这儿喝茶?!!!
哎呀,我去,方丹南实在受不了了,今天受了一天的气猛然迸发——
直冲冲地走上大堂,指着方镇咆哮道,
“你个老匹夫,给小爷我站起来!”
真当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噗——”
方镇显然被吓了一跳,一口茶,都快到喉咙眼儿了,这会儿又给捣腾了出来。
“怎,怎么呢,南儿?”
给吓傻了。
“你个老匹夫还在这儿喝茶?这上面的字难道是鬼写的?”
一边宣泄,一边将那张纸片丢在地上。
“咳,额,这个……”
方镇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是望向那张纸片,同时又向着方丹南使了个眼色。
伴随着刚才的一阵疯狂输出,方丹南的气也消了大半,这会看方镇的脸色也有些怪异,余光瞟了瞟身后,一道纤瘦的人影正在那静坐。
糟了,该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吧,那我刚才这……
方丹南大脑飞转,联想到刚才的绝顶高手,心中更是肯定了一分。
可这下场怎么收?
“额——你,您知不知道?小——孩儿最烦的就是抿茶了,一口茶都快抿成漱口水了,还没咽下去……”
越说越离谱……
但是没办法啊,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等有人回话,飞快地弯腰捡起纸条,拱了拱手,准备往外退去——
“咵啦——”
院门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将士撞开,同时,两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
“将军!末将救驾来迟——”
完犊子。
这下一锅算是全炖了。
一声清脆恼怒的女声从方丹南背后传来——
“好哇,你们这爷俩是搁我这唱戏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