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南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以一种陌生的面貌,熟悉的眼神望着自己,至今仍不清楚,师父当初为何要将自己的元神散入红尘。
按师傅最后透露出来的意思,应该是去昆仑探查那里那株长生枣树不差了。
可有必要让自己元神出窍,附身于这副凡人的躯体上吗?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陈枯”,可比以前的陈枯的模样周正多了……
想到这儿,方丹南也不禁咧嘴一笑——哎呀,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了,自己这神智,怎么沉睡了这么久才醒来?
确实,现在陈枯下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这期间,方丹南这具肉身依旧被以往的性格所占据,因此才有了和那堆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人生体验。
直到那次方丹南遇刺,在床上昏迷了大半年,陈枯才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占为己有。可怜的是那方丹南,被那刺客一击命中后,就直接绝了生机。
因为刺客的攻击根本就是冲着方丹南元神去的,而且一击过后,立即退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事后反应过来的陈枯,也只有为方丹南默哀了三秒钟。
可怜的娃,怎么就被混元境的强者盯上了?这可是和自己前世一个境界的强者啊!
想到这,陈枯……算了,还是叫方丹南吧,方丹南也对自己师傅产生了一丝埋怨——师傅啊师傅,就不说您没经过徒儿同意就将我投入了红尘,再怎么说,也得给自己找一个能求道修仙的躯体吧,现在这副身体,估计仅有的一点天赋都留在了众多青楼姑娘那儿了。
于是,方丹南只好弃仙从武,走上了从前的他,从未尝试过的武学之路。
嘿,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方丹南这小子的武学天赋居然还行,也估计也是方家历代直系亲属的优良基因吧,要不然,短短三年,就……
“哥,时候到了,该上路了。”门外的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方丹南的思路,他不禁一阵恶寒——自从昨日方丹南向方镇下了挑战书之后,这表妹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已经入土半截的傻子。
“知道了,等我一下,马上就来。”这种想法也只敢憋在心里想想,嘴上随口应着,转身向里屋走去,出来的时候,背后就背了一把和昨日他挂在腰间的环首刀别无二致的木刀。
开玩笑,方丹南又不傻,自己老子可是可以将寻常的上三品高手随手碾压的存在!昨天的战帖,可没有说不准带兵器。
方丹南顺手拿起环首刀摆了两个架势,啧啧赞叹道,“这刀果然不错,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大价钱从南淮购入的一批铁檀木,今天就看你表现了!”
已不多做停留了,方丹南将刀又斜挂回了身后,推开了房门。
“咦?天怎么黑了?”刚一出门,一道庞大无比的阴影就盖了过来,随即,是一道能把人恶心到吐的声音——
“哎呦,我的南哥哎!那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是促织不好斗,还是小姑娘不好撩?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得了得了,一边凉快去!”方丹南和方丹如看着这一个抵两个的曹虎,也是感到阵阵无奈,不过心里一想,也是有些感动,看得出,这家伙待自己,也是真心的了。昨日“世子殿下翌日午时挑战镇国大将军”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这中间,是有不少人来找过自己,但看得出来,来的人,都是做做样子,不来的,就是明摆着看笑话了,也唯有面前这位兄台,和自己的表妹,在平日里待自己还算真心,其他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个衣冠禽兽!
想到这,方丹南面目一冷,拍了拍曹虎的肩,“放心吧阿虎,不会有事儿的,不能让人瞧不起啊。”
听到方丹南肯定的答复,曹虎也收起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段早就打好腹稿的雄言壮语正要脱口而出,眼角却是瞟到了方丹南背后的兵器上,脸色又是一苦,刚酝酿出的肾上腺素,呼地就变成了胆固醇,
“南,南哥,我借你那三千两银子,就,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
“没,那后院还有一堆了,不过是原木,你要就自己去取吧。”
“哎呦我的天啊!你这这,这不是气死我嘛,那可是我一年吃花酒的钱,就被你换了个这么个东西?你,你让我怎么跟春满楼的姑娘们交代啊?!”
方丹南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是方丹如小脸一红,从旁边跳了出来,指着曹虎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
“曹虎你给老娘闭嘴,再在这儿唧唧歪歪的,行不行给你丢出去?!”
对于方丹如的威胁,曹虎当然不以为意,他这身上的二百来斤肥肉又不是摆设,倒是看着方丹如生气的模样虽然好看,确实吓得再也不敢吱声了。
方丹如的威名,和方丹南的兽名一样,也是闻名内外。
方丹如有一回在街上瞎逛游,被一群从京城来的地痞流氓窥伺其美色,占了点口头便宜,可谁想,方丹如二话不说,抽出马鞭,“啪啪啪”三鞭子,当场就把那个自称自己在京城有背景的公子爷的嘴抽烂,舌头也差点抽掉半截。
这还不算完,过了一段日子,那家伙好死不死,也不打听下方丹如来历,又从京城拉回来一帮公子爷,誓要将方丹如转起来卖到青楼,方解他们的心头之恨。都杀到方家门前了,方老爷子正准备出门将事情解决一下,就见一道身影骑马从府中飞奔而出,娇喝一声“一群狗贼,想把本姑娘买到青楼?!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随即又是一阵“啪啪啪”,就见一群酒色之徒全都滚作一团,捂着嘴鲜血汩汩的脸,哀嚎连天。
就连方镇看了也是冷汗直淋。
据说这事最后都闹到了皇帝那里。
可最后的结果呢?
每个人的长辈挨个上门道歉,并送来大批金银财宝,才将此事就此揭过。
谁让人家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从此以后,“方家有女,其名丹如。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打油诗也就传开来了。
好嘛,一家三口,现在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上门提亲的人来了,要说方丹如的模样在整个北誉,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怎地门槛就没被人踏破?
也都怪那打油诗,也忒恶毒了点。
倒是方丹如却是乐得清闲。
想到这,方丹南看着自己表妹打趣道,
“矜持一点,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
“哼!那是他们没那个福气!一群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咳咳咳,算了算了,爹该等急了,快走吧。”
“好的,哥,待会儿别死就行。”
随即,二人撇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曹虎,向武场走去。
这一路上,碰到的人不少,见到的脸色也是千奇百怪:或同情,或嘲讽,或期待,或鄙夷……这一刻,世间的炎凉就像全部融于这条前往武场的路,方丹南就仿佛回到了陈枯小时候,若不是因为遇见了师傅,自己的韧性,心气早就消磨在了自己的家族。
此时人们的轻视,就犹如冬夜里的寒风刮在方丹南脸上,赤的,蓝的,黑的,紫的,一并泼来。
唯有方丹南,眼睛都不带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