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会等你
沉默，可怕的沉默……
依旧是可怕的沉默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那个医生说得还真准，我的目光定格在墙上的日历，日子真的过得很快啊！现在的我浑身酸软，依旧使不上劲，不知道是淋雨的后遗症，还是镇静剂的作用。
“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病得那么严重？”慕容冥忧伤的眸子紧紧锁住我的视线，黑色的重瞳不再黑亮，而是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眼睛里盈满了愧疚，悔恨，还有深深的自厌，他声音哽咽，语速缓慢。
“说什么呢？”我不以为然地笑笑，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慕容冥还不是和风彻扬一样，只有做过了才会后悔，只会先将别人当垃圾一样踩上几脚，然后再捡起来好好爱护。
“上次你吐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有那么严重的心脏病？为什么不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时有多痛苦！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病情就不会因为那天淋雨加重了！”慕容冥的口气显得越发激动起来，他痛苦地弯下身体，眸光中掺杂着些许怨恨，却不知是在怨恨谁？
“有必要吗？慕容冥，我一向很讨厌博取别人同情！”我一笑了之，可深藏心底冰冷依旧熔化不了，我明白我的身体有东西死掉了，彻底地死掉了……
“你会原谅我吗？”慕容冥双手握拳撑在我的病床两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我。那种近乎孩子气的执著似乎又回来了。
会原谅吗？似乎这句话很熟悉呢！但会不会原谅呢？我也很疑惑！呵呵，我淡笑地说，眼睛飘忽地望向窗外：“这个问题现在问有意义吗？”伤害已经造成，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企求原谅，还是得了吧！
“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你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他看见我不怒反笑的面容，脸色逐渐由悲伤转为深深的失落，语气也开始冷酷，黑色的重瞳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一直都知道！”我沉静地望着他，虽然慕容冥没有任何悲痛的表示，但是我似乎能触摸到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巨大的悲哀气息……那股深深浓浓的悲哀……
“蓝语晴，你知不知道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他颓废地跪倒在病房冰凉的瓷砖上，手指紧握成拳，擂击着地面，那声声的撞击似乎叩击在我的心灵，迸发出决绝的金属痛感！由于他低垂着头，无法看见眸子里的神情是不是一如他声音里的悲哀痛惜……
当初的那份嚣张霸道嗜血完全不曾体现在眼前的慕容冥身上，他在我眼中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记忆里曾微笑着戴着洁白手套和我握手的可爱少年！
我笑了笑，残忍吗？我残忍吗？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残忍呢？似乎……我没有伤害过谁吧！而我总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你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少把握呢？你知不知道万一这次你承受不住淋那么大的雨，会有什么后果呢？你会是死的后果！你会死！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慕容冥难以克制地咆哮起来，温润美好如夜露的声音逐渐提高了分贝，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啊！我会是死！但是——将我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让我淋一夜那么大的雨！那些都不是你整我的方法吗？现在有必要你再重复一遍吗？既然做了，你现在还在这里那么惺惺作态干吗？我如果死了，不就是你最喜欢看见的后果吗？不就是你的希望吗？你不是想让我永远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吗？”我的心在痛，那种拉锯在心脏上来回刀割着的痛苦在这段话的过程中始终折磨着我。我想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讽刺慕容冥，冷眼旁观着他的痛苦，但是……
为什么伤害他的时候，为什么只要一看见他眼中浮现出的痛色，我会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收敛？而又……忍不住为自己悲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发出动物般的呢喃。“我没有想要恶意整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吓吓你而已，我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把所有的心力放在风彻扬那里，我听见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失去理智了，你为什么要用语言来刺激我呢？你知不知道，万一你真的死在我手上的话，我会怎么办？我又会怎么样了呢？”
慕容冥绝望的声音一点一点腐蚀着我的心……
“我会怎么办？我又会怎么样了呢？”
配合着这句话时绝望的眼神，那种全世界倒塌的神情似乎在我的眼睛里看见过……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根本分辨不了是喜是悲！不是冥恶意想要整我的，心里的确有一种淡淡的喜悦蔓延开来，但是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
迷茫无助……我怕我真的会坚持不下去，疲惫的感觉在心底堙没成一片悲哀的海洋……
“从什么时候开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你了呢？”他的音调加重在“喜欢上你”，震得我心微微一颤。
什么？错愕的冷光闪过我的心底……慕容冥他说他喜欢我，虽然他向我不下表白过两次，虽然他接受过我打赌时的表白，但他刚才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他喜欢我！？
那么认真的神情说他喜欢我……
慕容冥……
他——喜——欢——我……
不像以往开玩笑似的表白，这次是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对我说“喜欢我”。
我该有什么反应，震惊？！怀疑？！高兴？！难过？！
现在所有我联想到的极致的情绪都在我的心灵上涌现，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终于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那么深刻的迷恋也能在他那双读不出情绪的眼睛里浮现……
而我只能以沉默作为回答。
“也许就是第一次见到你眼睛的时候，也许就是看见你眼底被迫的无奈和隐秘的忧伤，也许……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有着一双不屈眼神的虚弱女孩走进了我的心里。有你，我感受不到那种淹没我的寂寞！”
慕容冥兀自说着，根本没有注意我的神情变化。
“我曾经一度很怀疑，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一个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冥径自笑了笑，根本没有发现我降下一脸的黑线，什么叫我这样的女孩？！
“我喜欢你眼底隐藏着的深深的绝望，不经意间的忧伤，以及捉弄你时你明知无力反抗却还要暗自较劲就为了那所谓的尊严！很莫名其妙，我居然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甚至设想，也许你和我是属于同一种人。”
慕容冥的笑容脆弱而又忧伤，而我竟然完全说不出话来，大脑呈现死机的状态，只能呆呆地听着慕容冥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