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译,给老子滚过来,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石磊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的鸿波镖局,门户大开,白色的大灯笼悬挂于匾额两侧,出入宾客皆是面露悲伤。镖局之人则是身穿黑色衣服,腰间扎一条白色的孝带,灵堂之内哭声震天动地,些许宾客被感染的也是潸然泪下。总镖头林武的神位放置中间,来往客人对此行礼吊唁。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请香,家属谢礼……”
忽然从门外风风火火的闯进一个人来,站在灵堂门口对着里面就是一声大喊。
有人上前一把将其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磊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按照正常路线,这趟镖你不是应该在三天之前就回来了吗?恩译实在是太累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我们劝了好久才去休息,刚好前来吊唁的人不多,在熬下去,他的身体恐怕就吃不消了。具体情况,我们跟你说……”
说话之人名叫甘哲,瘦高挑的身材。
石磊看着对方,回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响马,周旋了好一阵才解脱出来。接到你们的电话,我便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父他怎么就……而且,老三怎么也下落不明了?”
不等甘哲答话,在他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原来是老二回来了,我还以为有人来闹事呢。你赶路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晚一点我在去找你,明天还得继续接待吊唁之客呢。”
说话之人正是石磊口中的肖恩译,二十几岁的年纪,因为过度疲劳显得有些虚弱,加上伤心所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石磊推开甘哲,一把揪住肖恩译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道:“你这个大师兄当的倒是洒脱,师父死了,老三也下落不明,你却有闲心睡觉,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怎么死的那个不是你啊?我看这事与你绝脱不开干系,师父已经八十五了,你就不能等师父寿终正寝的时候上位,你就这么着急吗?”
肖恩译一愣,皱着眉头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着急上位……嗯?”
“装的可真像啊,本来这趟镖应该由你跟老三去送,可师父想在金盆洗手之前押最后一趟,这才与你二人一同前往。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功夫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而师父就不用多说了,更是乾城三大高手中的一位。就算老三是块废物点心,凭着你与师父,怎么能把镖丢了呢,师父又怎会落得命丧黄泉,而且老三也变成了下落不明,难道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吗?别跟我说什么师父已经八十五了,岁数大了,我不信……”
石磊此话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前来吊唁的宾客齐整整的看向这里,如同看戏一般。
石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秧拦了下来,徐秧一脸愤怒的对他说:“你够了,林叔遇难,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从你一进门的态度,我就已经对你不爽了,现在又对恩译恶语相向,你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吗,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师兄弟反目吗?”
石磊撇开指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说道:“徐秧,我们师兄弟的事儿还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插嘴吧,你一个靠着师父吃饭的镖师,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对我用这样的态度说话。师父终身未娶,我们三个徒弟就是他的儿子,现在恩师仙逝,获利最多的除了肖恩译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可气炸了徐秧,抬手欲打,却被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肖恩译拉住了抬起来的手。
肖恩译无奈的对徐秧摇了摇头:“徐秧,算了,老二心里不舒服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让他说出来估计心里就好受了,等他过了这个劲儿我在跟他说明解释一下,也就没事了。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没有隔夜仇。”
宾客之中有几个平时关系特别好的走上前,将肖恩译推到后院,意思是让他继续休息。又有几个人将石磊拉走,劝到:“小磊啊,你这也太激动了,刚进门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对着恩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太欠考虑了。”
“就是,就是,你呀,先跟镖局的其他人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在去跟恩译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说的就是呢,更何况,老镖头尸骨未寒,你在这么一闹,让老镖头如何在九泉之下安息啊……”
回到房间,肖恩译倒在床上蒙头大哭,心中的伤感与委屈一股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竟然哭的如此厉害,可想而知他的心有多么的痛。
哭着哭着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押镖遇袭的场景再次出现。强悍的歹徒将他们死死围住,林武带领着他们奋力御敌。
就在打斗正酣之时,林武突然口吐鲜血摔倒在地,肖恩译急忙上前将其扶起,检查伤在了哪里。
可看到林武的脸时,肖恩译吓了一跳,只见林武七窍流血用一种诡异的表情对他说着:“恩译,恩译,要替为师报仇,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肖恩译刚要说话,猛然发现林武的脸上发生了变化。
原本表情特别诡异的林武,现在换了一种特别痛苦的表情,而且五官开始逐渐扭曲。当五官扭曲到顶点之后,忽然炸了开来。
肖恩译猛地从床上坐起,高呼着:“师父……”
当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而且是在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个梦。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这一觉睡的,虽然很累,但已经缓解了之前的疲劳。
拿起桌子上的水壶,还没等倒上一杯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划过了他的耳朵。
“师哥,我是石磊,你睡醒了吗?晚饭的时候看你睡的正香,就没有打扰你,刚刚听到你这里有声音,我就知道是你睡醒了,特意让厨房给你下了个面,吃一口吧。”
肖恩译放下水壶,打开房门,将石磊让了进来,但没有说话。只是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连看都没看他一下。
石磊将面碗放下后,转身对着肖恩译满脸歉意的说:“师哥,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已经在其他人哪儿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因为在电话里,他们也没说明白,所以我才会这么激动,你别生气了,师弟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石磊便要往下跪,肖恩译见此情景一把将其拉住,让到一旁的椅子上,顺手倒了杯水递到他的面前。
肖恩译叹了口气,揉了揉两腮上的肉说:“没事儿,都过去了,师父仙逝你心情不好,我理解,毕竟当时我的状态和情绪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说完抄起面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在时机恰当的时候,还要往嘴里扔上一瓣儿蒜。
石磊揉着水杯,不好意思的问道:“师哥,那伙响马真就那么厉害吗?能把你和师父以及老三逼到那种地步,最后你又是怎么脱险的呢?”
肖恩译迟疑了一下,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艰难的把最后一口面咽了下去。
放下碗筷,摸了一下嘴上的油渍,叹了口气答道:“我也不清楚这伙响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根本没见过。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根本看不到样貌。每个人的功夫和内力都可以称得起上层高手的称号,当时的人数也远超我们。出发的时候,我们是五个人,可回来的却只有我自己……”说到一半,肖恩译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
石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肖恩译稍微稳了稳情绪接着说:“本来有师父在,我们完全占据了上风……可不知怎么的,师父他老人家突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师父被四五个人围在中间,每一个人的兵器都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我和老三就像疯了一样的朝师父那里冲,可就是怎么冲都冲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
石磊的手,在肖恩译背上抖动的厉害,原本摊开的手掌也已经变成了拳头,听着大师兄接着往下说:“就在这时,围着师父的人突然就朝老三跑了过去,我生怕老三在出什么问题。可越怕什么它就来什么,老三被那么人连哄带打的赶到了树林里。反而是围着我的那群人,见我与老三分开了,便不再与我纠缠,直接跟着跑向了树林。我再去追时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我翻遍了那里每一寸地皮,也没有找到老三的尸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镖车呢?什么时候丢的?”
肖恩译擦了擦眼泪:“说到这里,其实我也有很多疑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夺车,而是一直在与我们纠缠,似乎他们不是冲着镖去的。还有,当时我觉得身体怪怪的,一点内力都感觉不到,更别说使出来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等我回到原地时,才有几个人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将镖车夺走。我一直在想,这次劫镖一定是计划好的,可又不知道仇家是谁。等师父的后事办完,我就去锦龙军那里跟他们商量商量……”
两个人聊的正热,门外忽然闯进来数十名身披战甲的兵丁,腰间全都佩有锦地龙纹的腰牌。
石磊脱口而出:“锦龙军?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根本没有人理会石磊的话,两名兵丁上前就将肖恩译捆了起来,领头的人对着石磊冷冷的甩下一句:“我等奉命押解人犯,具体情况你们去问镇抚使,我只知道,肖恩译他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