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凉观修行时,洛齐白曾按照玄平的教导,将全身修为尽数散去,不是玄平故意作弄他,而是洛齐白自幼跟着铁面人修道学法,功法要诀大多都是断断续续,全凭铁面人心情而定,今日高兴了就多教些,明日恼火了就荒废些,期间有不少法门甚至直接跳过,这样都没有走火入魔真可谓福大命大。
那次玄平在西厢房故意让洛齐白降妖,就看出了这小子虽然修道的章法杂乱不堪,但天资根器很好,临阵生死之际有所顿悟,总能化险为夷,这次跟吴越首徒叶衡的对战也是如此,直到被逼得退无可退,方才悟出道法真义。
洛齐白虽然被击退了三步,但叶衡实则落了下风。当时二人万道剑影齐发,叶衡的剑影过于刚勇,直来直去的都被洛齐白一一挡下,而洛齐白的青芒剑影则动如盘蛇,见缝插针的袭击关节要害,叶衡拼尽全力去挡,无奈手臂内侧还是被轻轻划了一剑。
叶长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明面上看确实是洛齐白被击退,但假若二人接着再战,那么吃亏的必定是叶衡。师侄受了隐伤,外人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做师叔的一眼就明白,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场比试的判决。
判叶衡胜,明面上说得过去,看懂叶衡受伤的人,全场也只有叶长庚一人而已,如此一来既保全了吴越的名声,也顺应了八派的人心,并且接下来的兵刃考学,也无人再敢挑战叶衡,今届考学夺魁便容易了,只不过这样判决有失公允。
判洛齐白胜,作为兵刃判官,自己能够极大的俘获今届俗家弟子的人心,更能落个公正不偏私的美名。洛齐白仙资和根器皆不凡,十几岁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难得,今日有恩于他,日后想把他收归门下也更容易,但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判他胜出,岂不是承认玄门正宗败给了野狐禅,事关吴越一派颜面,可大可小。
台下众人久久不见判官公布比试结果,纷纷开始议论骚动,叶长庚心知不能再拖,当下从座中站起,大袖一挥,转身面向众人大声念道。
“本场比试,叶衡对阵洛齐白,平手。”
话锋一出台下骚动四起,八派阵营弟子们纷纷大声嚷道:“以往考学从未有过打和,这要怎么评判第一第二?”
“叶长老宽厚,不必担心大家说您徇私,明明是姓洛的败了。”
“没错,就是姓洛的败了,请长老公正裁决。”
“请长老重新裁决!”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向叶长庚进言,叶长庚自己也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对这些年轻后辈置之不理,回到座席上安坐如山,台下另一头的俗家弟子们越发看不过去,有几个好事的也开始大声嚷道:“判官说打和,你们瞎嚷嚷什么,这场比试就是打和!”
两边人马一时间水火不容,还是武夷弟子更冲动些,径直迎上去跟俗家弟子扭打起来,打群架不同单打独斗,哪有什么招式章法可言,全是乱拳乱脚相加,有几个甚至打成一团滚在地上,没想到百年盛誉的遴仙考学,第一日便成了一场闹剧。
人群外围涌入两队遴仙军,手持银枪上前劝架,说是劝架其实是将两边人马各自打了一顿,这才将他们分开,牛真毫随后赶来大声呵斥闹事弟子,吩咐遴仙军押解聚众斗殴的一干人等给院士发落,随后朝判官座席大步走去。
“叶长老,您的顾虑我明白,台上这两人势均力敌,都颇有仙资根器,您是担心判自家弟子胜出,惹来别人猜忌闲话?其实您多虑了……”牛真毫正要试图说服叶长庚改判叶衡胜,却被打断。
“牛监学,你管的真宽,是我判还是你判,有什么不满叫院士来讲。”
牛真毫看他油盐不进,心想又是一个老顽固,讨了个没趣只好换个话茬:“是是是,您判得对,那我想请教一下,这二人打成平手,兵刃一门的考学谁是第一?”
“二人同列第一。”
“若是其他三门考学,他二人还是不分胜负,那今届考学魁首如何定夺?”
“其他三门自有其他判官做主,我管不着。”
“你!”
叶长庚是八派里有名的老顽固,认定的事情就算祖师下凡也拗不过他,牛真毫自知再纠缠也是自讨没趣,便自言自语的说比试结束之后,要找院士和几派长老禀告此事。
不管台下如何聒噪,洛齐白一动不动的看着叶衡,自己心里清楚,刚才与叶衡决战的一剑,确实伤到了对手,但是再仔细观察他,却不见哪里有伤痕,地上也未见血渍,甚至空气中一点血腥气都没有,着实奇怪。这叶衡果然不凡,刚才从天而降的这一剑,只差毫厘就要被他所伤,连退三步才招架下来。
叶衡明白自己中剑,立刻强忍伤痛运起灵力止血,见洛齐白不再攻来,心想他或许也被剑气所伤,不如就此罢手,当听到长老师叔判和,心中有些惭愧,转头朝判官座席看去,对视一眼叶长庚饶有深意的眼神,便明白了师叔的用意。
看着台下打作一团的人们接连被遴仙军带走,洛齐白明白过来,那判官是铁了心要判和,按照明面上好像是叶衡占上风,但自己敢肯定他吃了自己一剑,只是不懂伤在哪里,这场该判自己胜才是。
“判官大人,我有异议。”洛齐白单手举剑朝叶长庚示意。
“有何异议。”
洛齐白上前几步,高声说道:“刚才我与叶公子最后拼死一搏,他所施的道术被我瞧出一个破绽,我的剑气应该伤到了他,此战不该判和。”
“依你所言,伤了他什么地方。”
“这我不知,大人可以问他。”
叶长庚长袖一挥,两眼尽是凶光之色,正声厉色答道:“刚才的比试,在场众人有目共睹,我念你是俗家弟子,有这样的修为实在难得,故判打和,你若找不出他伤在何处,便还是打和。”
洛齐白听了这番话,心头一股怒火烧起,抬手直指叶长庚叫道:“你身为一派长老,定然看得明白谁输谁赢,没想到竟然徇私舞弊,如何对得起天下学子!”
叶长庚又瞅了一眼洛齐白,便起身下座,面带怒色的准备离去,洛齐白见他要走,急忙追上前去势要讨个公道,牛真毫见机会已到,一声令下招呼遴仙军冲上前,将洛齐白团团围住,要拿下这个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