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场瓢泼大雨过后,少了几分盛夏的火辣与燥热。带着女儿去乡下看望舅舅和外婆,舅舅家在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舅舅家的屋后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走进竹林,明晃晃的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女儿一边踩着满地的竹叶,一边用手机拍照玩耍。
“知了——知了——”突然从竹林里传出两声刺耳的叫声。我抬起头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梧桐树上又传来几声。声音越来越大,音调也越拉越长,我驻足侧耳倾听这久违的蝉音,竟觉得声音是那么动听。玩得正开心的女儿停止了拍照,四处张望,好奇地问我:“妈妈,你听,是什么在叫?”
我拍拍她的头,说:“傻丫头,是蝉,也叫知了。”
女儿接着又问:“知了长什么样啊?我怎么没听过知了叫呢?”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城市变得高楼林立,树木稀少,蝉声也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呢?女儿自然很难看见蝉,也很少听见蝉声了。童年的蝉声仿佛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夏日的午后,气温高得让人难以适应,没有一丝风,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大地,好像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树上的蝉声足以淹没整个世界。七八岁的我和哥哥躺在堂屋的凉床上,听着屋外的蝉鸣声,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太阳从夹壁墙缝里照进来,屋子里热烘烘的。外婆睡在里屋,我和哥哥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外婆睡熟了没有,一边朝窗外瞅,里屋没有什么动静时,我们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摸到外婆的房门前,确认外婆睡熟了,便穿过堂屋,拿上藏在门后面的竹竿,门在身后轻轻地发出“嘎吱”一声,我们带着做贼一般的兴奋,一头扎进火一样的太阳底下。
捕蝉的工具有很多种,有的是在竹竿上绑一根铁丝,把铁丝固定成一个圆圈,将面糊涂在铁丝上,有的是在铁丝上挂一个塑料袋,还有的是在房前屋后搜寻蜘蛛网,在铁丝上缠绕上很多蜘蛛丝,尽量多缠绕一些,这样网就更厚更黏更结实。
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伙伴们拿着各自的捕蝉工具,早已经在树下跃跃欲试了。蝉依旧在声嘶力竭地叫着,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的虎视眈眈。蝉的警觉性很高,如果碰到树枝和树叶,弄出一丁点儿声响,它们便会“哧溜”一下飞走,所以带队和捕蝉的一般都是年龄稍大、胆大心细、沉着冷静还有一些经验的孩子。
我们年龄小点儿的孩子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屏住呼吸,看他们将竹竿伸向树枝,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对准蝉猛地按住,蝉“唧——”地惨叫一声并拼命挣扎,但最后仍被牢牢黏住无法动弹。“逮住了!逮住了哦!”伙伴们一窝蜂涌上去,一阵欢呼雀跃。
树上其他有警觉的蝉,因这一声惨叫和我们的欢呼,叫声会戛然而止,并迅速地飞走。也有几只反应迟钝的蝉,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无动于衷,依然傻傻地待在原地高叫,我们瞅准时机下手,又一只蝉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当然还是有失败的时候,因为竹竿很长很细,很难掌握好平衡,有时不小心碰到树枝,发出了声响,树上的蝉纷纷逃窜,一只不剩。这时大家免不了互相埋怨,但片刻的埋怨和沮丧过后,马上又重整旗鼓,满怀信心地寻找下一个捕蝉的地方。
我们把捕到的蝉装在透明的瓶子或塑料袋里,看最后谁逮得多,逮得多的自然像打了胜仗一样,赢得大家的称赞,然后把蝉分给其他伙伴玩。玩法多种多样,用一根白线套住蝉的腿,让它绕着桌子像陀螺一样四处翻飞,或是把蝉的翅膀剪掉,逗弟弟妹妹玩,胆子大的还把蝉在火上烧了吃,听说味道还不错。那时我胆小,不敢用手捉更不敢吃,就蹲在地上看他们玩,同样乐趣无穷。
我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玩着这样的游戏,在美妙的蝉声中度过了一个个灿烂的夏天。
童年的蝉声,它就是这样和风一唱一和。当手中握住繁华,心情却变得荒芜,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
童年那遥远的蝉声在记忆深处飘荡,不知道何时,我可以梦回那些蝉鸣的夏天,或许就在今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