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外面声音响起，顾卿月道：“进来”
月荷推门走进，行礼完毕道：“表小姐，夫人那边送来今晚宴会的衣裳了”
顾卿月含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拍小月的肩膀。今晚是老祖宗为她举办接风宴，虽然打着名义是全家乐乐，但其实是想要把她介绍出去，认认人。
开场如此隆重，恐小人多妒，大宅本就凶险，此举无疑过度招人注意，将她们置身于风头之上。
欲急流勇退，完好无损，难！
“我知道了，接下衣裳，给些路费给她们。”
“是”月荷退下，没过多久接回来了衣裳，王妈妈帮忙放到椅子上。
“表小姐，这是华裳阁最近款衣裳，布料和面子都是上乘的，夫人送来三套，都是和庄里小姐一样的份例。”月荷笑道
顾卿月笑笑不语。
这些料子看起来就光滑如水，花纹刺绣都十分精细，别说贫穷人家，就算一般富裕人家十年未必买得起一件，别说一套了。
小月探出头来，被华丽的料子吸引住，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美丽的衣服，比山间杜鹃都好看。
顾卿月看了看秦夫人送过来的三套，含笑不说话。
一套牡丹花开，蝶飞偏偏的大紫衣服，看起来夺人眼目，但她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穿这样衣服显得十分浮夸，像是一夜暴富之人把所有金银戴在身上一样。
一套月白流裙，采用纯白布料，配之白纱，没有任何装饰。昂贵则以，却太过朴素，老人家不喜欢大红大紫，却也不喜欢白惨惨一片，尤其这样大户人家，尤其显得不吉利。
一套大绿粉荷纱裙，样式繁琐复杂，裙摆十分长，必定要常年穿长裙之人才能驾驭，否则磕了绊了，闹笑话是必然。
她一个乡下姑娘，见到这样美丽布料十有八九被迷住眼睛，又怎么会细想呢。秦夫人把衣物都送过来了，是她自己选的衣服，到时候闹出什么都是她自作自受，反倒是这样昂贵衣料穿在身上，显出秦夫人对她这个表小姐格外上心。
小月十分心动，想要伸出手摸摸，却不敢，伸出的手半路收回来。王妈妈也被这样华丽的衣料吸引住，拿了一套绿荷纱裙道：“夫人有心了，这样绣工、布料肯定出自上等绣娘之手。小姐，您看这套怎么样，您穿一定漂亮极了”
小月眼神闪烁，有喜爱，有羡慕，甚至有，一丝不甘。
顾卿月坐在旁边，将她们神色都收之眼底，月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卿月笑道：“月荷，想说什么就说吧，都是自己人”
月荷看了看顾卿月，一下扑通跪下来道：“表小姐，月荷是老祖宗派来伺候您的，跟了您，您便是月荷主子，月荷对您绝无二心。今夜宴会，家中主子都会过来，您必然是焦点。这三套衣服，依月荷看，都穿不得”
王妈妈皱眉，放下衣服道：“这是夫人送来的，如何穿不得呢”
小月也好奇的看着月荷，不知所云。去宴会就像乡里摆酒，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去就好，这些衣服在她看来都是很好看的，怎么又穿不得呢。
顾卿月若有若无摸索着衣料道：“说说怎么穿不得”
顾卿月示意王妈妈把月荷搀扶起来，月荷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一边看顾卿月脸色一边道：“绯色艳丽一般达官贵人才于此穿着，于您......身份不合。素则近却缟素，老祖宗不喜家中女眷穿得太白，觉着不吉祥，连婢女都不敢这样穿着。另一套，美则美矣，服饰却太多了，在参宴中难免发出声音，且裙子太长，很容易摔到。”
月荷心里忐忑，这表小姐从乡下来，从未见过这样东西，怕迷了眼，她说这样的话不知道对不对。
听完月荷的话王妈妈闹了个红脸，她好歹也在庄里十几年，竟然回来一趟什么都不知道了，被这些表面东西迷住眼，竟然还是让这个小丫头提醒才想起。
王妈妈红着脸道：“小姐，这月荷姑娘说的是。怪老奴被蒙了眼竟然想不起庄里老规矩，还好有月荷姑娘提醒，不然我们这次必然闹个笑话。”
顾卿月笑道：“王妈妈一时忘记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自责。月荷说得不错，这三套衣服一件也穿不出去”
“那要去换吗？”小月低语，那么好看的衣服却穿不了，好可惜。
顾卿月笑道：“我们初来乍到，给了那么好的东西却还挑三拣四，让不知情的人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不识好歹呢”
王妈妈叹气道：“我们刚进来就这样，这夫人真半点不念情面”
月荷见顾卿月没有生气，反而坦然接受她的意见，放下心来，安慰道：“这大宅子都是这样的，小姐还有老祖宗呢，日后小心防范些就好”
顾卿月笑笑，不说话。
老祖宗对她确实真是疼爱，但那也是不触及山庄利益之下，若是真的有所冒犯，怎么选择就毫无疑问了。
“那，今晚怎么办呢？”王妈妈担心道
这可不能儿戏，她们本来就来自乡下，若是不能睁些面子，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顾卿月浅笑，随手拨动那些丝滑衣裳：“取其长，去其短，自己组合就好了，又不是多大事儿”
大家沉思片刻，月荷小心翼翼道：“小姐，这些衣裳都是已经配置好的，如果擅自改动，恐怕会适得其反”
华裳阁衣物都是绣龄及长绣娘搭配做好的，连成一套，很难改。
王妈妈道：“月荷姑娘说得对，姑娘还是就一套穿吧，我看绿色就不错，去掉一些饰品，然后让小心些就好了，总好过闹笑话”
在王妈妈看来，她也不是什么见过世面人家，不知道这些衣物成本之贵重，岂能随便改，改不好一整件就废掉，那可是普通人家一个月伙食费。
王妈妈说着就拿着衣服，作势要改动了。顾卿月抿唇不说话，对王妈妈这种擅自决定行为心起隔阂，也不说话，任由王妈妈改动衣服。
月荷也在一边看着，多少看出点问题，这王妈妈也太放肆了，小姐还没说什么就自己擅自决定下来了，她哪来的自信能改得好呢。
顾卿月淡道：“王妈妈改完了吗？”
去掉一些穗子、裙子褶，她多年不碰这种精细苏绣了，根本没把握，竟然把一整套衣服给毁了。
王妈妈尴尬得红着脸：“我，我不知道那么难弄，我只是想，去掉些东西”
顾卿月摇摇头：“既然王妈妈改不好，那就按照我的意见来，大家还要收拾东西，就先下去吧”
“小姐，那就穿绯色那套吧，喜庆些，别改了”王妈妈道
对于这个“小姐”她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拿捏的
“王妈妈，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呢，我们快去收拾吧，别打扰小姐休息了”月荷赶紧上前阻止，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姐不高兴了。
这王妈妈真是倚老卖老。
王妈妈推开月荷拉住自己衣袖：“急什么急，你先去收拾吧，我和小姐所会儿话”
小人得势必张狂，王妈妈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丑态。
顾卿月做头疼装：“我头疼，都下去吧”
“我......”小月也拉住王妈妈，阻止了王妈妈的话。
“既然姐姐不舒服，那我们先出去了”小月笑着拉王妈妈出去，连她都觉得王妈妈做得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