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鸩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只好作罢。她将自己的掌心掐了一下,才克制住想用邪殇把他们都杀死的欲望。
冯沐垣不需要解释,他只相信洛安歌的话,这种不被人信任,被人肆意抛弃的感觉让洛鸩格外讨厌,
“洛鸩?
“洛鸩你怎么了?”白落羽的声音在洛鸩耳边炸起,让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挣脱。
洛鸩轻轻摇头,挪动身体换个姿势接着蹲坐,把头埋向膝盖,闷声说道:“我没事。”
狭窄的车厢左摇右晃,白落羽扶着墙壁,用指甲扣着木板之间的缝隙,身体随着车厢晃动才能勉强不歪倒。可她看着洛鸩分明什么都没扶,身子却依然蹲的稳当。
白落羽看着这闷热狭隘的车厢,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洛安歌这个贱人,说什么与洛鸩在一起的人都要带回去细细盘查,本小姐像是有罪的人吗?等我爹派的人来接我时,我一定让暗卫打烂她的嘴!”
那个昏迷的少女早已醒来,她向洛鸩表达了感谢并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叫白落羽,是“神药谷”谷主的幺女,上面有一个兄长和两个姊妹,在家里倍受宠爱。
听白落羽说这次之所以落入险境,是因为过几日她的发小要过诞辰,她想给发小一个独一无二的诞辰礼物,她自己亲手猎获的妖核。结果没想到在崇灵之森竟先遇到了七阶八品的枯藤木鳞蛇,白落羽雇佣的佣兵团不禁敌手,伤亡惨重,好不容易逃到崇灵之森深处,却又遇到一只成年的白额金睛兽。前有狼后有虎,白落羽只能硬着头皮上,结果整整三十余人,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
而现在的洛鸩和白落羽,在三天前遇到冯沐垣之后被锁住灵力,准备奉命带回上灵界。如今他们连夜赶脚程来到玄朝王都,离城门只有半里之遥。
车马步入城门大道,周围渐渐热闹了起来,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白落羽悄悄掀开车厢的帘子,去看繁华热闹的街景,看到一些惊奇的事情不时惊叫出声,她突然“呀”了一声,连忙推醒旁闭目养神的洛鸩,还边推边道:“洛鸩洛鸩!快看!洛泽晟!是洛泽晟!是你四叔来了!”
洛鸩眉眼间闪过一抹浓稠的戾气,转瞬即逝,被压抑的极好。
然而她只是“嗯”了一声。
“前面的那队人停下,为首之人出示一下腰牌。”守城门的士兵没有看到身后的洛家四长老,也不认识面前的冯家大公子,他一脸不耐烦的朝冯沐垣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张还晃着朝他要腰牌,“快点!磨唧什么?”
冯沐垣听这士兵说话的语气,眼中划过一丝不悦,他忍住情绪抬手摸向腰间,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看见了骑乘白狐而来的男子,惊喜洛泽晟盈满整个眸子,立刻抬手作揖,朗声道:“洛四叔好。”
“冯贤侄好。”洛泽晟整个人靠在白狐背上,姿态惰懒散漫,丝毫没有一个身为长辈应当有的态度。
洛鸩听到了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点磁音,像是沙砾滑过大理石,细腻又深沉。
“听安歌说,你是在崇灵之森找到我家大小姐的?”洛泽晟撑起身子从白狐身上跨下,一手抚摸着白狐的脑袋,另一只手牵着白狐的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洛鸩那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偷耍几天还劳烦贤侄给送了回来,我这就给她带走,也免得那丫头在你府上再惹事端。”
冯沐垣的脸色突然就拉了下来,他弯腰朝洛泽晟鞠了一躬,然后才说道:“原来洛四叔来找我问得竟是这个?呵。
“听传闻说洛家四长老宠洛家大小姐入骨,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冯沐垣不仅没有让洛鸩从车厢里出来,反而朝洛泽晟阴阳怪气回呛了一句,“这洛鸩下毒杀害她的亲生爹娘,并且意图争夺洛家的家主之位,盗取了洛家家主印还想伺机害死洛安歌,逃跑之后与妖勾结,这种种罪证但凡拿出来一条都其心可诛,如今洛四叔想仅凭一句‘幼稚’将其一笔揭过,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不分人伦了吧。”
冯沐垣的人马已经进入王都,停在了路边的空地上。两人的架势如此之大,引得路边旁人纷纷驻足观看。一边是传闻深得圣心的冯家大公子,另一边是灵力在玄朝王朝都排的上号的天才,两个人争吵的原因还是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洛家大小姐。平时钟鸣鼎食、百年富贵的世族大家,如今竟在大街上出了如此丑闻,顿时令那些平民百姓兴奋不已。
洛泽晟抬手释放出一道白光,顿时一把折扇出现在他手里。洛泽晟竟直接把自己的灵武给召唤了出来!冯沐垣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双手向上举起,一柄长剑自他手中出现。
冯沐垣作出起剑式,剑刃上散发的白光灼得人眼生疼,他冷冷道:“怎么?洛泽晟你难道还想硬抢不成?”
“冯贤侄这话什么意思?”洛泽晟一把折扇轻轻一扇,一股巨大的狂风顿时就刮了起来,冯沐垣将剑斜插在地下,开启护盾才能勉强稳住身形。周围的人群却遭了殃纷纷被刮倒在地,摊子被刮的到处都是都甚至有的还飞上了天。
等到风平,冯沐垣抬眼怒瞪洛泽晟,却发现那辆关押着洛鸩和白落羽的马车,竟然被风吹到了洛泽晟的身边。
冯沐垣恼羞成怒,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去夺,却被洛泽晟一把折扇给定在原地,那把折扇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他,却疼得他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地倒在地上。
洛泽晟继续道:“洛鸩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什么时候背上了杀害爹娘这样的罪名?你们说她与妖勾结,说她想杀害自己的姐姐,你见都没见过,直接把她判定。我一个看着她长大的人,她做没做过我还不清楚?”
说到这,洛泽晟不顾冯沐垣僵硬的嘴脸,冷笑一声道:“洛鸩本来就是嫡出的洛家大小姐,洛家家主之位本来就属于她,别说区区一个家主印,就算她想要你们的性命你们也不能拒绝。什么叫盗取?洛家家主拿家主印,难道还是一种罪吗?你们还真把一个妾婢生的庶女当成洛家人了?”
冯沐垣气得满脸通红,却依旧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就算在与洛安哥青梅竹马,终究也姓冯,洛家人的事,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多少。
洛鸩听到这里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这不是她的情绪,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情感却足以强大到支配她的身体,让她走出车厢,开口朝洛泽晟叫一声:“四叔。”
洛泽晟侧头,稍稍沉默两下才稳住情绪,低声道:“四叔在。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