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寒山在一片树荫下打坐调息。
近日与雍允比斗,自身斗法越来越好,可身上的负荷也越来越重,真元每每流动过一寸经脉,便如旱地走龙一样,十分艰难,一次周天循环完毕,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徐寒山睁开眼,大口口地喘着粗气。
十七年蝉对一个人修行的标准实在太高,虽然当时是无奈之举,但若想修行到更高层次,实在是太难。
正想着,十七日之约刚巧在今天再次到来。
徐寒山耳边传来筋骨摩擦之声,血液如同刮骨利刃,将肌理皮肤的杂志一层层剔除,徐寒山身上不断渗出黑红色的珠子,身影发出微弱的白光,整个人意识也进入了混沌之内。
对面厢房突然打开,地面上的青石板上,清风带沙,老人如同沙尘一般,径直穿过徐寒山谨慎布下的禁制,对于他来说,身化剑光,轻而易举地便能穿透这个半吊子的禁制。
老人走到徐寒山面前,缓缓抬起一只手,徐寒山潜意识要躲开,可却发现自己眼前的手掌,徐徐放下,只近不远,好似一掌遮天,逃无可逃,徐寒山心湖示警。
心湖里传来老人的声音,远比之前温软,如沐春风。
“你不必多加抵抗,几日下来,看你有一番人模狗样。与我一个旧友十分相似,一样的……人前显贵,自己遭罪,我替你疏通一次真元,温养脉络,送你一场机缘!”
徐寒山从混沌惊醒,内视自身。
此时自己所有循环运转尽处于控制之下,身心逐渐放开,只觉得一股精纯剑气沿着四肢百脉散开,没有排出的经脉碎片,直接被那股仙逸非凡的剑气击碎融化,反哺徐寒山。感受到自己的经脉越发地坚固,心中一喜,开始运转十七年蝉与观想饮酒。
浩浩汤汤的剑气灌入体内,徐寒山不知道的是,观想饮酒的两个字逐渐完善成为一副饮酒仙人的画像,衣冠潦草,倒持仙剑。
在剑气引导下,积攒的酒气渐渐从四肢百脉中汇集到画像上,本是朦胧的仙人形体逐渐清晰,只是面目仍然朦胧,眉宇之间竟与老人很十分相似。
老人剑气行走之处,一切破碎都被斩开,偏偏剑气行至徐寒山眉心之时,老人的剑气竟然被拉扯出几分,消失不见。
老人轻咦了一声,天下剑气,唯辛姓最仙,虽说自己出世入世只有甲子左右,捏着鼻子也不得不承认,世上高人无数,能留下自己剑气的人不少,但徐寒山绝对不在这一列里。
想了想老人便盘膝坐下,随手布置下一个更加强大的禁制,周身真元一震,一个人影从老人身体里脱出,同样是老人的面貌却似乎时间倒流一般,成了一位青衣道人。
这个身影化作一丝毫光直接飞入徐寒山眉心之中,一层青光从眉心镀满徐寒山全身。
空余地面上安坐,如同庙里佛像般的老人,身下裂纹蛛网扩散到禁制边缘才不乐意地停下,坐下枯槁,起身仙佛。
徐寒山心神沉寂,只觉混沌之中破开一丝光明,天地之大,大不过那斩出一线的剑。
睁开眼睛,徐寒山打量自身,浑身一丝不挂,冥冥之中他心念一动,一身黑色的袍子罩在身上。
再看向眼前,却是一片清澈湖水之中从自己脚下出现蔓延,这里他陌生又不陌生,正是他攻伐残念时的心湖之内。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徐寒山向着声音寻觅,一个年轻的、神人面容的持剑道人正十分随意地趴在地上发出啧啧的声音。
西山居掌柜虽然还是一名初哥,但环肥燕瘦、风姿绰约的仙子,风流倜傥、容貌天人的修道人也见过的课不少,甚至当初西山居曾拍过被琅琊阁有心人给天下美男子留影成册的集子他也阅览过几遍,看得让自己这种只余清秀,还曾沾沾自喜的美男子自惭形愧。
虽说琅琊阁《食色也》不可能搜罗天下,但绝没有一人能与此前的道人相比,只可能是天上坠下谪仙人!
徐寒山情不自禁道:“你是?”
这名宛若谪仙的年轻道人身影上随即浮动老人的形象,徐寒山意识到,是那位老人故意隐藏相貌,但仍然愣了许久,不禁苦笑,若是杀敌,只此相貌胜过真仙一剑。
“前辈,不知这是在哪里,我只知道是我自己心神,沉浸在心湖中,便是这个样子。”
年轻道人面白无须,温软如玉,柳如眉,云似发,昔年流落到手的鲛人玉珠也无这般无形光彩。他微笑道:“修道之人,自会开辟出三处储藏精气神三宝,精有形存在丹田,气无形存在心田,神主宰存于眉心紫府,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形成这个心湖域,三者合一。当然,我也算帮了你的忙,我的元神剑胎在你这里划开一线光明,算是另一种开天辟地。”
说到这里,年轻道人的身形骤然变淡,在徐寒山眼中,无边的虚无之中降下一阵青色的剑光,遇水而化,似乎是世间第一场雨,恩泽万物。
徐寒山脚下的场景不断演化延申,趋近真实。
老人似乎极其心痛吸了一口气,对十分关心样子的徐寒山说道:“没事,没事,开天辟地这么大的活,我亏了,你赚大了,这柄元神剑胎哪怕不想给你也拿不回来了。”
想到这老人似乎勾下了身子,喃喃道:“日他个仙人板板,这回算不出来亏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