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林里转了转,桃花零落一地,应该是被昨夜的雨水打落的,乱七八糟地和泥水混杂在一起,红白花瓣夹杂着雨水和泥土的芬芳。
雍允性子急便一个人走在前面,直接将瑞龙吟抽了出来,持剑前行。徐寒山真如游山玩水的过客一般,欣赏着雨后桃花的美景,只可惜这美景被风雨撕扯后全变成了凄惨景象。
徐寒山看着盲目搜寻的雍允,说道:“七殿下,小心些,我看这里不止有我们两个啊。”
雍允平静心境,闭上眼睛感受,疑惑地道:“徐兄,我已经够感受过了,周围没有任何一丝真元运转痕迹。”
徐寒山走到一旁的桃树蹲下,看着树下桃花瓣上的泥水,说道:“你对你的功法就这么自信?”
雍允正色道:“不是我自信,这门功法是荡魔司前辈留下来的,除非超脱我境界太大,不然绝不可能有遗漏。”
徐寒山招了招手,指着桃花树地面的一处,用手悄悄挖了两下,慢慢地桃花花瓣堆在一边,地面上一个浅浅的脚印痕迹显现出来,脚印之上还有点点莫名的银光。
“我们才刚刚找到这条路,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留下的,难不成这里还真有别人?会不会是桃花山原本的人?”
徐寒山看了眼似乎没有尽头的桃花林说道:“问题的关键是超过你三个大境界的人甚至是妖,是敌是友我们都不好搞啊。”
“那现在怎么办?”
“尽快出林子,走。”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两人回头看去,那声音又忽然不见,眼前还只是桃花满地的场景。
徐寒山全身戒备,和雍允背靠背,把自己从西山居带来的长剑拔出来,真元运行。
不一会,就见眼前的一颗桃树上,慢慢地垂下一条青色的绳子,三尺碧绿,绳子上似乎布满云纹,一道压着一道,密密麻麻,却无端生出美感。
“啪”的一声青绳掉在地面上,看得徐寒山眼角抽搐,因为那青绳子落地之处,砸出了的黑色裂纹似乎有着无尽吸力,地面一片的花瓣被全部吸了进去,不之去向。
青绳令人惊讶地直立起来,徐寒山这才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绳子,分明是一条小蛇。
“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一通!”
无声无息之间,徐寒山背后出现一个人影。
背对着的两人动也不动,互相挤眉弄眼,徐寒山通过心声传递给雍允,叫他时刻准备出手。徐寒山缓缓转身,哪知眼前的青蛇如电一般俯下身子,向两个人冲了过来。没等反应过来,雍允举剑便刺了过去,剑触及蛇身,轻而易举地穿透,没入地面。
那只青蛇更为诡异,似乎没有一点刀剑加身的感觉,朝着徐寒山的方向继续向前爬行。
雍允大叫:“徐兄,快闪开!”
青蛇似乎更快一步,触及徐寒山的脚尖,也没有停下,看着就像钻入了徐寒山的身体,奇怪的是没有一丝触感。
身后又传来声音,这一次清晰许多,是一名女子欣喜的声音:“在这呢!”
徐寒山拉住雍允的胳膊,平静地说道:“七殿下,我们被骗了。”
“啊?”
徐寒山拉着雍允站起身子,回头看去。
是一名年芳二十几许的女子,面容姣好,微微蹙眉似乎能让人心口一痛。虽说只穿的是粗布衣裳,头戴木簪子,轻轻拂袖素手芊芊,几步轻挪便可看出是书香门第做派,大家闺秀。
青蛇视徐寒山不存在一般,竟然穿过徐寒山的身子向女子爬去,顺着女子的手指一直爬了上去。
徐寒山说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大的幻境。”
“那咱么怎么办?”
“皇朝里没有类似的历练嘛?”
雍允挠着头道:“有倒是有,不过似乎是引出内心恐惧的,我偏偏那几次闭关没去上。”
徐寒山看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道:“这姑娘似乎根本看不见咱们,咱们只是旁观者。先跟上吧,随机应变。被辛老头带来就是一道保命符。”
徐寒山跟在女子身后,似乎这女子是来采摘桃花花瓣,不过篮子里除了花瓣,还有青蛇不断从哪里搞来的果子,甚至还有一些灵药。
到了桃林边缘,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片耕地紧密排列,田中还有在耕田的耕牛,老农靠在一旁休息。
女子似乎和一路的人都十分熟悉,笑吟吟的打招呼,徐寒山自觉和自己想像的田间生活差不多,可雍允说道:“徐兄,这些村民,不知是受了多大苦楚啊,想我神朝境内,竟还有这般受苦之人。”
“殿下,怎么看出来的?”
“徐兄有所不知,身为皇朝子弟,时常受太傅要求到各地巡守,这种表面的祥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如果不是这样,仅凭这么好的土地,村民哪能各个骨瘦如柴?”
到了一处茅草屋子,似乎是女子的家,两人跟了进去,院子不大却井井有条,庭院中间架起一个小的砂锅,传来阵阵药香。
“光儿,是你吗?”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阿爸,是我,我从山上采摘了许多花瓣,等我做成花糕去卖,又是好大一笔进账。”
“光儿,难为你了,要不是......”
女子坐在药罐旁边,烟熏火燎之间,脸上多了几块痕迹,平添可爱。
女子撒娇道:“阿爸,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徐寒山心思沉重,哪怕自己还不知道为何,依旧为了这笑着流泪的姑娘感觉悲凉。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两人回头去看。
女子也站起身,拉开门,原来是一名游方道人。
道人浑身全是土渣草屑,脸上黑漆漆的,只剩一双眼睛明亮透视,身上的青衫破碎褶皱,不过仅凭头上仙冠玉簪,背上仙剑就知道当初是何等神采,身上出尘之意越发明显,似乎下一秒就要羽化飞升而去。女子一下子慌了神,脸色羞红,食指在一旁绕着圈圈。
不等女子说话,那道人直接倒在了女子的怀里。
雍允看得牙根痒痒,在他的眼里这分明是个欺世盗名的人在趁机占人家便宜。
徐寒山一边拉着雍允一边苦笑。别人不知那青衣道人是谁,他怎么不知道,心湖域里那一剑一剑劈出的伤势还没好,这宛如谪仙的辛幼安又是闹哪一出。
女子面红耳赤地把辛幼安拉到一处阴凉地,从一旁的水缸里取出一票水,小心翼翼地给辛幼安喂下。
少顷,辛幼安醒来,端坐在一边,女子在一旁忐忑不安,时不时还偷着望一眼他,看他似乎陷入了天大的谜题一般,脑袋左摇右晃,仙冠掉在地上的响声似乎才让他沉静下来。
辛幼安对着女子特别疑惑地开口道:“你是谁?”
女子眼眉低垂,脸上似乎扑了红粉般,小声道:“施懿光。”
辛幼安又问:“那我是谁?道又是谁?”
桃花随风起,片片随人去。
小小的院落里,仙人与凡人,道人和女子,辛幼安和施懿光,人间自是有道痴,此恨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