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个女孩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以实习心理医生和老师一起来到一家私人心理咨询处。在见她之前,她的母亲给我们看过那个女孩14岁时的照片,就像大部分十四岁的女孩子一样,照片里的她扎着一个干练的独马尾,容貌算不上漂亮,可是很清秀。照片中,她捧着一个奖状笑得十分灿烂,或许是因为眼睛比较小的原因,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真的只剩一条缝,可是我却能从那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中看到她的高兴和对未来的憧憬。
女孩的母亲告诉我们,女孩初二上完后她们一家三口便去了国外,她和她的丈夫在很偏远的小镇上工作,而女孩则留在大城市上学,由她的妹妹也就是女孩的小姨代为照顾。女孩的母亲原以为带女孩出国是一个可以改变女孩一生的正确选择,确实,这个选择改变了这个女孩的一生,不,准确来说是差点毁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和女孩母亲聊完后的下一天,我和老师就见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从进门时就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母亲后面。老师要和女孩的母亲确认一些事,所以我就先带女孩进了咨询室,我本以为女孩会和大多数抑郁患者一样,抗拒心理咨询,可是她却很乖,乖到让人感觉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不会反抗,没有情绪。特别是当她起头与我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我真的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没有专业书籍中所描述的绝望和挣扎,而是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为了能让之后的心理咨询能顺利进行,将女孩带入心理咨询室后,我就开始和她聊起了天。她和一般的抑郁患者一样,不爱说话,可是似乎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即使我所问或聊的话题对于她来说再无趣,她都会给予一点回应。在和女孩聊了许多话题之后,女孩依旧像个木讷的机器人一般。我原已经放弃和女孩交谈,可是当我无意间提及之前看到的照片上的奖状的时候,女孩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亮光,虽然只是一瞬,可是那道亮光让我感到这个女孩其实还有对生活的希望,也是这道亮光,让我和老师一直坚持为女孩进行心理疏导不论女孩的病情反复地多严重。
约莫过了20分钟后,老师和女孩的母亲聊完,进入咨询室为女孩进行心理咨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医院给女孩出具的精神状态诊断书:上面赫然写着重度抑郁和轻度焦虑。在之前与女孩谈话时,我一直以为女孩只是处于中度抑郁,所以还是有与人交流的能力的,可是我现在却明白这个女孩一定结果十分严苛的家教,才导致她强迫自己与外界交流,不想让人觉得她很无理。这个发现让我意识到以后女孩的情况恐怕很棘手,而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验证了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