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朝廷大堂中群臣跪成一片,大有以死相逼的意味。
南国皇帝初登基,国势不稳固。又是战后,虽然得胜,军队也元气大伤,必须休养生息。
只是恰不逢时,刚刚安稳的天下又大乱起来。
西朝突生病疾,可人传人,如今已经蔓延到南国境中来了。
此时南国情形可谓是屋漏更遭连年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钟离水时位极权臣,头顶开国将军和当朝丞相两大荣誉,寻找医治良策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头上。
出发前一天夜里很黑,丞相夫人给他披上亲手缝制多年的衣裳和大氅。
“此去不知何时才回。”
丞相也自有感伤,面对此情此景,他也着实烦闷得很。
“天总归会亮的。”人自然就回来了。
“夫人在府中安心等候便是。”
丞相夫人貌美和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也是如此,才能孕育出性温的钟离轻。
此时目送夫君穿中庭而去的背影,她的眉眼不曾舒展过。
自随皇开国起,她和他都在分离。
钟情困于离情,离情寄于钟情。
是谓钟离一氏。
小轩窗外同是大雪纷纷,丞相夫人此时有孕在身一月。
她正在织衣,风灌了进来,丝线忽然断了。无奈作罢,看着远处的雪景,不自觉出了神。
近些日子,府外的哀嚎愈演愈烈,闹得丞相夫人心烦。
已经好三个月没有纳新了,府中的开支不得不减小。
丞相夫人瘦得厉害,但也无大碍。大夫让她多走动走动,看些美好的事物。
第二日日开雪溶,丞相夫人在中庭桂花树旁晒太阳。
忽闻喜事:南国来了一位能人异士,可除病疫,百姓们有救了。
却也大喜大悲:没有丞相的消息。
府外安定下来,没有哭泣声打扰她晚眠。但府内还是拮据得很。
偶尔间腹部会有异动,丞相夫人感觉像是腹中孩儿在回应她,也许丞相将要回家。
她抚摸着顺滑的棉袄,低声喃喃自语,“阿娘觉得阿爹快回来了……”
怀胎五月,身旁无人近六月,谁知她温柔外表下的恐惧与慌张、窃喜和惆怅。
“你们下去吧,我要睡了。”
丞相夫人一如往常地屏退侍仆,室内烛光幽幽,忽明忽暗。
“啪——”
精致的瓷瓶哐打在木梁上,瞬间碎裂成渣。
丞相夫人定睛一看,未干的泪眼再度朦胧,热意滚滚如汤。
听着夫人的抽泣声,丞相难耐地润了润风干的喉头,“夫人,夫君回来了。”
丞相夫人只是在哭。
离情断绝,成全钟情。
“愧对夫人,万年。”
钟离月看着旧国志后的小记事,一时间里复杂情感勃发。
故事看完,她不知道祖父和祖母曾经经历过这么多,也如此令人艳羡。
祖父此后不再娶亲,原因便出于此了吧。
书室外子叶在询问是否要在府中用膳,钟离月收住荡漾的心神说不用。
旋即,她将能人异士和北疆两处标记起来。
既然曾经战胜过,那么这回倒也不怕再吃苦,多走冤枉路。
看来,如今也只有祖父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钟离月合上旧国志,正待写信时却看到书外露出的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