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季府。
季云正在练习襄尺的步法,他仔细回想着邬翼对他说的话:“襄尺之术需要专注力和步法配合,要如何在他人未及反应的情况下后退一尺并一箭中靶,需要多加练习,这一尺的距离便是你的保命符。”
季仲常已在一旁观察儿子许久,见他虽然瞄着箭靶,却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季云轻声说道:“小师父,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说:五射之术,襄尺对我来说才是最难的,一定要最后教了。”
季仲常说道:“静心,你的心不静,自然不能专注。”
季云被吓了一跳,急忙行礼:“爹。”
季仲常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小声说道:“你已经十二岁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季云微微发抖,犹如惊弓之鸟,却见季仲常从他手中拿过长弓,在射箭的同时,脚下一尺而退,但这一箭却脱靶,而后直直的落在地面,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
季仲常道:“先去休息,吃些东西,明日再练不迟。”
季云急忙拿着弓箭,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爹,夜冷风寒,你先回屋吧,我要再练一会。”
季仲常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弓放下,转身走到长廊上回头看着继续练习身法的季云说道:“也不知道这么倔强的性子是随谁。”
季夫人站在季仲常旁边说道:“当然是随老爷你了,你年轻时不也是这般性子。”
季仲常笑着问道:“夫人,我可记不得了。”
季夫人道:“你初入仕途便与都尉在城门争执,而后与太守大人辩驳,最让我惊叹的就是,你向我提亲,在我家大堂居然差一点和我爹打起来,至今我都觉得,我爹让我嫁给你是苍天怜悯的奇迹。”
季仲常哈哈一笑,道:“哈哈,都想起来了,原来……还真是随我啊。”
而此时在碧云天宫,曲聆湘正在整理行李,看了看桌上的笔纸,道:“(要下山游历了,要不先给爹娘写封信报个平安?)”
曲聆湘将行李系好,放在一旁,坐在桌前,在纸上写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写完之后将纸平铺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张纸凭空消失。
曲聆湘笑着说道:“成功了!希望这封信准确无误的到爹爹和娘亲手中,而不是先让那个人看见……老天爷,我求你了。”
邬翼问道:“还不睡吗?”
曲聆湘看见邬翼,便说道:“我给父母写了封信,对了师兄,你上山十年,不给家人写封信吗?”
听见这话后,邬翼双眼向下一沉,小声说道:“家人……啊。”
曲聆湘一蹦一跳的来到邬翼身边,道:“是啊,好像从我上山开始,师兄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家人。”
邬翼低头问道:“师妹,你觉得我的家人会看见吗?”
曲聆湘点头,道:“当然了,那毕竟是师兄的家人,只要里面没有你讨厌的家伙就好。”
邬翼点头,对她说道:“收拾好行李就睡吧,明天还要陪三师兄下山游历呢。”
曲聆湘看着邬翼的背影,道:“为什么一提到家人,师兄的表情就很古怪,难道师兄和家人的关系不好?”
邬翼回到房间,点燃蜡台上的红烛,他也想写一封家书,他将纸平铺,磨墨提笔却不知从何而落,笔尖的墨点滴在纸上,直到半张纸被墨浸染,他仍是未动一字。
小金见到烛光,拍动着翅膀飞过来,站在那张纸上,小爪子踩在没干的墨渍上,每往前一步,邬翼的桌案就留下一个黑脚印。
邬翼看着它站在烛火前,偶尔歪头,偶尔轻跳,偶尔转头看着邬翼;邬翼摸着它的头,用那张沾了墨渍的纸擦了擦桌子,随后将之放在烛火上烧掉,他便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邬翼感觉有什么东西踩着自己的脸,他随手一拍,从自己脸上打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耳边传出什么东西由远至近飞来的声音,然后自己的耳垂便传来疼痛,原来是小金张开喙咬住了自己的耳垂。
他擦了擦眼睛,见天光大亮,便拿着行李,带上小金出门。
祝烟儿和曲聆湘盯着邬翼的脸,同时扭过头去,陶文墨仔细看了看,道:“小翼,怎么睡醒一觉变成白熊了?”
邬翼道:“什么白熊?”
祝烟儿和曲聆湘这时才大笑出声,原来邬翼的脸被小金的脚踩的黑一块、白一块,整张脸看上去十分滑稽。
陶文墨把自己的包裹丢给邬翼,道:“这是你们两个的路费,你俩一定要记得:要帮师兄拿包、要为师兄造势、要听师兄命令、要替师兄挡刀。”
曲聆湘回头看着祝烟儿道:“五师姐,我能不去吗?”
陶文墨笑着说道:“行李收拾好了就由不得你啦!”
祝烟儿道:“小翼、小湘,你们两个没有江湖阅历和对敌经验,跟着不靠谱的三师兄,自己多加小心。”
曲聆湘道:“好的五师姐,我会注意。”
邬翼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陶文墨看天,道:“说完了就走,一会天黑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同尘子看着徒弟们的背影,想着十年前在无名殿中几位的谈话。
和光子道:“师弟,你这小徒弟养了一只三足金乌。”
静炎散人道:“这不可能,自大羿王箭落九日之后,世上再不见金乌现世!”
和光子道:“吾亦疑惑,但那只幼鸟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从羽毛上的金线和它有三只脚来看,那确实是三足金乌。”
同尘子道:“都说了,我那小徒弟天赋异禀,捡一只灵兽有什么稀奇!”
若水仙子道:“若是金乌,那便不是普通灵兽,所以掌门师兄才会问那孩子是何方神圣。”
和光子道:“既然那孩子自己不知,师弟亦不知,那便代表他日后自有机缘,只是这机缘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并非我们能提前知晓。”
同尘子道:“嘿嘿,怕什么!走一步算一步,我那小徒弟命硬得很,无论什么坎他都能跨过去!如果他跨不过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静炎散人道:“师兄一向如此教导门下弟子吗?”
若水仙子道:“是啊,突然觉得那孩子很可怜。”
和光子道:“师弟,有劳你悉心教导了。”
同尘子笑着说道:“好说,好说。”
同尘子目送着徒弟们离开,打开葫芦喝了口酒,心中暗道:“(三小子、七小子和八丫头,下山玩完了,记得给师父我带酒回来,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他们说一声?算了,走过去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