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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跨越

我看见满处金黄,看见大片大片金黄的银杏树。

风一吹,簌簌落下来,我该高兴的。

我看见你了,向南。在与你相隔千里的地方。很奇怪是不是?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我梦见你了,梦见你喜欢的银杏树,这里有好多好多。

你还记得那棵生长在北方的银杏树吗?银杏喜暖啊,可它却长在了最冷的北方边城。你有多喜欢它呢?我记得,那时候,每天放学总经过那棵银杏树。它爱落叶子,你爱捡叶子。一枚,两枚,总小心翼翼。可你一定不知道。

你离开的一年后,那个冬天,我照旧去看它。它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不,已经不是了。它永远地沉睡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没能醒来。

我又看到了那些花儿,它们长在那片花田里,开放的很艳丽,如火如荼。我记得你只看那些花儿,却不摘,只偶尔扯下一小片花瓣。于是我想起谁说过:爱花的人会给花浇水,喜欢的人则会摘下它。

那边花田,被我遗忘太久,久到直到现在,我都开始记不住它是什么样子的,而你,又该变成了哪种模样。

寒风仿佛从上个世纪穿堂而过,凛冽如旧。雪,开始下了。天还没亮,可我却醒了。我从窗户中,只能看见一片橙雾浓浓。窗子结了冰花,在这儿连续绽放了好多年。我走出去,万物俱新,都被铺上一层白雪,雪一抖落,散了。

然后,我看见你了,向南。你懒散地背着书包,对着愣在巷口的我喊:“快过来,走了!“我看着一切发生,我也好想跑过去,可我不能。我蹲下去,大声哭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后,有个声音急切而轻快地叫着:“别动,帮我把那本书拿过来。“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你站在一棵丁香树前,紫色的丁香花美丽轻浅,像极了那些美好却易碎的往事。你抬手小心地摘下一小枝,放进我拿过去的那本书里,我还记得那本书——《起风了》。

那是北方春悄然来临的三月,雪结成冰,然后化了。我看见我们一起去上学,面朝阳光。我没追上去,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后来夕阳都出来了。我突然奔跑起来,朝着夕阳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我只是不断奔跑。

我想起我最后一次看见你,你说你要离开了,去南方。那是一个温暖的南方城市,四季如春,遍生着一片又一片的银杏树。我哭了,但什么都没说,你转过身,也是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开了,走远了。我听见你唱:“半醉半醒日复日,花枝还招酒一盏。“你没回头,哪怕一次。夕阳把你的影子照到我脚边,它给你的明媚,留给我的却是只能转身的阴影。

你离开了,这是第二次,哪怕是在梦里。

天还没亮,我已经醒了。我想起那本从我课桌中掉出的《起风了》。我打开它,那朵丁香早已不知去向,只在其中留下浅淡的痕迹。我突然涌起巨大的悲恸。我的懦弱,让我从不敢开口挽留你。可我明明已经穿过了死亡大峡谷,却连一句“再见“都没能说出口,所以我注定失去你。

大片大片的银杏树,满目都是金黄。风一吹,簌簌落下来。

可是梦醒了。

我又去看那棵银杏树了。我在它面前站了很久。起风了,我抬手捂住眼睛,却接了一手的泪。

或许来年的春天,它会再一次生根、发芽。可惜以后的日子里,来看它的,再也不会是我们了。

//两年前的旧文了,今日翻出来,或是想她了罢。我常念旧,所以略显固执,也时常荒唐,然我拙笔,今日翻看到竟令我自己难掩酸涩,然而酸楚的眼泪我目前不会流了。就这样罢。

从前的归从前,往后的归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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