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没有持续很久,拍完照片的等待者早已经睡去,这个小镇也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灯光散落在各个角落。不知名的街头,只剩下一个流浪汉和陪着他的流浪猫。一人一猫安静地蜷缩在黑暗小巷的角落里,流浪猫突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它直起尾巴,拱起脊背,毛发竖立,死死地盯着小巷口,嘴中发出细微的“喵呜”声。
一个黑影缓缓朝小巷深处走来,看见小猫,眼睛闪过一丝异芒。“好久没有见过猫了,这个送给你吧。”,他自言自语道。然后缓缓伸出紧紧握住的苍白的左手,张开手心,是一朵鲜红如血的彼岸花。“喜欢吗?小猫咪。”不知怎得,小猫咪不再发出声响,变得十分温顺,乖巧地跳进影子的怀中,爪子轻轻拨弄着人影手中的红花,在月光下,缓缓变成了尘埃,无影无踪。
流浪汉早已经惊醒,惊恐地目睹着这一切,看着身前的背影不敢出声。黑影对着月光,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询问流浪汉:“今天的月亮好美,对吧?”
流浪汉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在地上打着颤。黑影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嘴唇,活似一个活死人。流浪汉更加害怕,手撑着地一个劲地往后移,直到背靠在了墙上,再也无法移动。黑影似笑非笑地说:“你想看见更美的月亮吗?”
流浪汉已经无法自已,摇着头,吓出了哭腔。良久,再没有声音。流浪汉慢慢地抬起头,表情一滞,眼前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他冷汗直流,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光芒渐盛。他再抬头,觉得月亮似乎变得大了,下一秒,又大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没有了土地和天空的分解,就连身边的墙壁也成为了月亮的白色,他的眼前只剩下了诺大的月亮,也是他这一生,看到过的,最美的月亮。流浪汉尖叫了起来,可尖锐的声音没有撕破眼前的白色恐惧,下一秒,世界重归宁静,天空上依然悬挂着之前皎洁的月光。
流浪汉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他在的地方,只剩下刚刚化为尘埃的小猫,头顶多了一点红色。黑影突然出现,抱起了小猫,自言自语道:“喜欢吗,我的小猫,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说完,看着月亮,“陪我去办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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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元清平缓的呼吸声,好像和这个世界处在了一个节奏。窗外的月光穿透了玻璃窗,照在了卧室的地面上,像波浪一般,翻涌着,流转着,接着,光芒渐盛,直到一个抱着白猫的黑影缓缓出现。
光芒暗了下去,黑影和猫看着熟睡的元清,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了,跟我来吧,小家伙。”说完,消失不见踪影。
元清突然睁开无神的双眼,在床上坐起,又下床,如僵尸一般,拖着被子,僵硬地走向月光撒落的地方。两只脚刚踏过去,浑身一软,全身倒在了地上。隔壁的卧室,元正和林颖安静地呼吸着,睡得极深。
窗外乌云渐起,遮住了月亮,外面的世界陷入更深邃的黑暗中。
梦中的元清感觉自己在下坠了好久,心跳不止,然后眼前突然一白,再睁眼,已不在自己的床上了。
“这是哪?”元清无助的喊着,“有人吗?“可周边只有无尽的白色,和自己回荡不绝的回声。元清努力站了起来,向前踏了一步,陡然间,白色如玻璃般碎掉,然后出现了真正的样子。
元清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在剧烈的颤抖着。
这是大殿!是自己刚被塞进这个身体的那个夜晚,眼前出现的大殿!自己来到了这里!
元清极度激动,他感觉自己的问题能够得到解答了,甚至自己已经不用回到之前的躯体。
瞬间的激动蒙蔽了元清的理智,他在这个大殿里走了起来,走了不知道多久,还没有走到尽头。看着大殿两侧的油灯,元清逐渐平静了下来。闪烁的灯火一如他跳动的心脏,深深映进了他的眼中,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这里如此熟悉,但没有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他寻找的答案。他盘腿坐下,开始怀疑这本来就是一场梦境,和之前回忆起往事的梦一样。
元清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很痛。不是梦。元清自言自语道:“竟然不是梦……那这是哪里,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就在这时,大殿里突然有了声响。“哈哈哈,好狠的小家伙啊。“空洞的声音在空洞的大殿响了一遍又一遍。
元清寒毛直立,坐姿瞬间变为站姿,看着大殿的四面八方。
“谁!“元清压抑住恐惧,调整了语气,厉声问道。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抱着一只猫出现在了元清身前不远处。“你好啊,小家伙。再次光临,有失远迎了。“
元清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毛骨悚然,但毕竟也经历诸多怪事,而且他本身也是一个怪事,并没有太过于失态。
“你是谁,是人是鬼,是男是女?“元清又问了一遍。
“哈哈哈,我是谁,我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重要吗?”黑影笑了起来,用戏谑地口气说着“你的时间不多哦,小家伙,不想问我点别的什么吗?”
元清神色更加沉重,但也自觉眼前的人影说得有道理,便不再追问,转而问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见过这个大殿,甚至感觉自己来过这里,我为什么会附在这个身躯里,以及,我的记忆是真是假。”
人影安静地听着元清地的问题,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顿了一下,回答道:“小家伙,做人呢,不能贪心哦。但是呢,我可以回答你个别的问题。”
元清直到自己无法强求眼前的人,也没有很过分,直接说:“你说你能说的。”
人影转过身,来到大殿门前,放下一直安静的小猫,双手一挥,只见大殿的门没有声响的缓缓打开,人影的声音也紧接着传了过来,“我能告诉你的,都在这门外,你自己来看便知。”说完侧身一站,就不再出声。
元清半信半疑,可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拼一下了。便一咬牙,向大殿门口走去。
刚一踏出殿门,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小路,小路两旁是绵延不绝的彼岸花丛,鲜艳欲滴,天边有一座高高的山。
元清脑中一震,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小曲,“眼看飘魂下了那南山,恁般幽幽窃窃,悲悲又辗转。步上了长生路,长生灯啊,明灭,准想着何人有怨了”。
“是你!”元清头痛欲裂,直接跪倒在地,口中缓缓道出:“长…生…大…殿,点…灯…”
一直站在一侧的黑影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改之前浮夸的语气,沉声道:“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一些。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的记忆都是真的,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说完便不再言语。
元清跪在地上,双拳握紧,忍着头痛突然跳起,猛地抓住人影的双臂。元清这才惊讶地透过黑衣服发现到这个人瘦削的双臂,苍白的肤色。再抬头,看到了这个人苍白的脸,以及微愠的表情。但这并没有阻止元清对真相的渴求,他朝着眼前的人撕心裂肺的吼道:“还有什么,你全都说出来啊,你知不知道,我这半个多月都经历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在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中,不知所措的生活着,面对着明明自己本该不认识但却偏偏充满感情的一群人是有多么的绝望!你说啊!你一定知道我想知道的!你说啊!!”
黑衣面对突然暴发的元清,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再反应时,已经被元清紧紧抓住。黑衣稍稍惊讶的同时,也是升起怒火,声音不再空洞,反而是充满生气的“哼”了一声,元清瞬间被震开,趴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整理一下衣衫,看着倒在地上的元清:“我刚刚已经提醒过你,有些东西是需要你自己去发掘的,既然你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那么也算不虚此行。”说着,扔给了元清一个月牙挂饰,紧接着说到:“记住,如果有疑问,在每个月,月亮最圆的时候,去小镇的中心森林,拿着这个挂饰对着月亮,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小帮助,但是记住,千万不能滥用。”说完,便右手一挥,灰暗的天空突然裂出一条缝隙,一道月光撒在了元清的身上,元清还没有回过神便在月光中消失不见。
大殿的世界又陷入宁静。黑衣站立良久,一个黑影在他身边凝现,黑衣立刻低下头,“元老,您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黑衣恭敬地回答道:“在您的吩咐下,在不触界的条件下,能帮的都帮了。”
黑衣口中的“元老”缓缓点点头:“辛苦你了,过段时间,我去东域那边尽量帮你说说。”黑衣一喜,赶紧说到:“为元老办事,是我的荣幸。”
元老看着远方的山:“这孩子,也是苦命啊,说起来,事到如此地步,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哎……”
说完,黑衣和元老逐渐没了踪影,只剩下空旷的大殿,在压抑的天空下,缓缓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