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定定地看着李俊脸上的表情，仔细观察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俊的神情除了一开始的迷茫，到最后就只剩下癫狂了。
“我不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坏人、恶魔……他们只会伤害你……他们全都是伪君子，让人恶心的蛆虫！”
李俊双眼泛着血丝，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就无所忌惮地去伤害别人……他们都这样，以伤害人为乐……木木，木木，你该了解的，我们都一样，你会了解我的，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全都死去！”
苏木没有说话，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俊，眼神里已经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而是多了一份温和。
李俊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快又平复下来，看着苏木的目光深深痴迷。
“木木，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他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像她那样，不会的，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
是指他的母亲？
看来还是有必要弄清楚李俊的童年经历。
苏木直直的看着李俊，身体前倾，沉声问道：“那王瑶呢？你杀了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推下楼，摔在我面前？”
李俊怔住，似是不解，茫然地看着苏木。
苏木双手撑着桌子，呈现一种进攻的姿态，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你说你要保护我，可是，你不知道这么做才是伤我最深的吗？你让她像苏玖一样倒在我面前，你让我差点就崩溃了！”
单向镜面玻璃前，季凌听到苏木说起苏玖，捏着病历的手骤然握紧，紧紧盯着苏木脸上的神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松了点。
而李俊，在听到苏木的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愣住，久久反应不过来。
“你所做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在保护我，而是要把我逼疯！”苏木边说着边往后退回去，“而我，不但不会感谢你，还会恨你，一辈子！”
话音刚落，苏木站了起来，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不！”李俊凄厉地喊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手铐的铁链拉动椅子也被提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他追着苏木跑过去，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不是这样的！木木，你要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你？不是这样的！”
监控室里的季凌和李想在李俊站起来的时候就冲到了审讯室的门口，被苏木抬手挡在了外面。
“李俊，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苏木站在门口回头看向李俊，神色自若，“那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你被判死刑，那你还怎么保护我？”
“我、我……”李俊嘴唇抖动着，颓然地后退两步，站不稳一下摔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是他！是他告诉我只有这么做才能保护你的……木木，不是我，是他！都是他的错！”
苏木看着他这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转身想要靠近李俊，手却突然被拉住。
不用担心！
她回头看向拉着她的季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季凌抿了抿唇，左手握紧拳，终究还是松开了右手，让苏木过去，自己则是摆好姿势，准备随时冲进去。
“他是谁？”苏木走进两步，蹲在李俊面前，淡淡问道。
“他？”李俊抬头，看着苏木的双眼涣散，神情又变得迷茫起来，“他是谁？他是谁……”
李俊说着摇起头来，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谁……啊啊啊！”
伴随着突然的大喊，李俊猛地用头撞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鲜血顿时从他额头流了出来。
一下还不够，他又抬起头想要再撞，竟是发了狠，不死不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苏木想都没想，伸手往李俊的脖子上劈了一下，将他打晕过去。
“木木！”季凌也在同时冲了进来，一把将苏木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苏木看了一眼软倒在地的李俊，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上全是冷汗，“你怎么看？”
她还是太激进了，将人逼得太紧。
季凌掏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李俊溅出的几滴血，目光深沉，“我看过他的治疗记录，他每周都会接受两次治疗，还按照规定开了药，病情不应该爆发才对。”
“唯一的可能就是，治疗出了问题。”
那边李想检查了一下李俊的伤，确定并没有大碍后，通知人进来将人送去医院后，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回到旁边的监控室。
“我现在就去带张彦回来问话？”门一关上，李想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苏木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季凌，问道：“治疗记录里有催眠治疗这一项吗？”
季凌摇头，“没有，都是些常规的咨询和谈话，都有录音证明，开药记录也没有问题。”
“李队，你在李俊家里有搜到他的药吗？”苏木转向李想问道。
李想想了想，点头，“有的，检验科看过，是精神类药物，对照开药记录，我们数过，他根本就没有吃药。”
苏木皱了皱眉，说实话，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张彦，那他的心计真的很厉害。
步步为营，步步留有后招。
治疗记录没有任何问题，药他也按规定开了，李俊不吃跟他无关。
而李俊现在的精神状况，就算能指出张彦，证言也不会被法官采纳，可说是毫无破绽。
李想捶了一下桌子，咬牙，“我们就真的拿张彦没办法了？”
明明李俊都说了一个“他”，他们也知道很大概率是张彦，却偏偏没有证据！
“偏执型妄想症一旦全面爆发就会产生幻觉，”季凌平静地说道，“就算李俊说是有人引导指使他的，也没人会相信的。”
大家只会觉得是李俊的幻觉驱使他杀人，而更深层的原因，是苏木！
“如果我们把李俊治好了呢？”
“没用的，偏执型妄想症是很难治愈的，治疗期很漫长，而且成功率也不高，”苏木翻了翻治疗记录，“李俊这条线算是断了，我们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还能有什么办法？”李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监控，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目击证人，现在连唯一能指控他的人都疯了！”
苏木盯着治疗记录，双眼微眯，“我要查看张彦所有患者的治疗记录，季凌，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