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啊。”楚明月抱胸斜倚在窗边,仿佛赏花一般的悠哉神情扫过不远处小区的喧闹,“这么多年没见,来就来了,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诶真是……我们之间竟半点情分也无了吗?”
最后一句话,楚明月很小声,也不知道坐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听见了没有,倒像是在呢喃给自己听。
男人眉宇拧成一团,那张常出现在媒体面前的俊脸面若冰霜:“呵,你倒是又变了许多。比起六年前更加让人恶心。”
楚明月对男人的恶语相加惘若未闻,只是淡然的表情有那么一刻一滞,转过身来已经笑靥如花:“夏学长就不怕绯闻缠身么?”
“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夏卓然的声音冰冷。
楚明月面色僵了僵:“是么……那么请问学长究竟想做什么呢?”
夏卓然倒也不加掩饰:“有人希望我能找到你。”
“Sheehan?”楚明月几乎立刻明白过来。只能是他。
夏卓然突然从桌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楚明月:“我本来没必要帮他,我只是不甘,不甘你和江晚风还能在一起。你一定懂我吧?陈、太、太。”
“我知道你恨我。”楚明月仿佛有点心虚,向后退了两步,被逼到墙角“可是我和他,没有结婚,请不要叫我陈太太。”
“迟早的事不是吗?”夏卓然冷笑盯着她。她的眼睛和六年前一样,虽多了些风尘与疲惫,终究还是她的眼晴。
“别逼我……”楚明月摇摇头,声音里染了哭腔,“你们这样逼我能得到什么?”
“我不需要得到什么。”夏卓然的手轻抚上楚明月白皙的半边脸,眼里的柔情一闪而过,转而又是一片冷寒,“我只要你和江晚风下地狱。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独独不能和江晚风!”
楚明月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你不说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受过诅咒的人。”
夏卓然陡然转过身,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打颤,心在看见楚明月自嘲的冷笑时不可避免地纠起来:“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脚已经踏了出去,又停下,“记者那里,是我的失误,我会交代。”
身后一片静默。
夏卓然抬脚走了出去。
不曾回头。
楚明月在夏卓然关上门的那一刻颓废地蹲在地上,望着紧闭的门,在心里道了声谢谢,把脸埋进膝间。
江晚风冲进来时,楚明月一个人蹲在墙角里哭得凄烈,肩头不住地抽搐。
这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A国那段孤立无助漆黑冷暗的处境。
江晚风的心纠成了一团,他将心爱的女人拥进怀里,和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
只要一有委屈事,小明月就会扑进小晚风怀里。江晚风想,现在你学会一个人坚强,不再扑进我怀里,我来抱你,好不好?
我们一起取暖,好不好?
我们一同承担,好不好?
我再也,再也不要失去你了。再给我一个机会,没有安然,没有陈珀,只有我们,好不好?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拥着她。他知道她心口有一道疤,即使结了痂,下面仍是血淋淋的。他怎么忍心去揭开。
陈珀静默地站在门边看着相拥的两人。这一刻,他不想承认自己格格不入。
无论是他还是夏卓然,都无法插足楚明月和江晚风。
这是深久的时间酿成的默契与感情。
陈珀摸了摸脸上被打疼的一块,发怔。
疼吗?疼。可是疼错了地方。
那一天之后,楚明月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夏卓然。关于那一天的媒体风波,如他所承诺的那般,果真风平浪静。
陈珀那个比楚明月还嚣张的男人如愿找到了她,反而不见踪迹,楚明月乐的不用费神躲他。
只有江晚风偶尔闲得无聊来找找她。当然医生本来应该很忙,奈何这人自己是老板后台硬,没什么要紧的手术就跑来骚扰她,仿佛上次被她订婚的事气走的人不是他。
“明月。”
“嗯。”
“明月。”
“嗯?”
“明月。”
“……”楚明月终于把头从画稿里抬出来,“你丫喊我半天吱一声什么事啊!”
“我就想喊喊你。”江晚风人坐在她的床上,二郎腿晃荡着,笑得人畜无害,“太久没这样喊你。你名儿真好听,和我搭。”
楚明月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江晚风走上前看楚明月的画,随手抽了一张出来,“猪?”
“是啊。”楚明月居然点点头承认,“像不像你?成品出来了送你。这可是国际大设计师的手笔。”
事实上那是一幅以西方魔幻里的怪兽为原型的周边设计稿,随手瞎画的,跟猪哪跟哪啊。
“好。我等着。”江晚风不在意的笑了笑,抽出她的话稿,抢了她手里的笔:“我来画一副吧。”
“你画什么?”
“画你。”
楚明月挑挑眉,还真端端正正坐好,由着江晚风一笔一划将她描摹。
很少人知道江晚风的绘画基础也是很好的。江家和楚家世交,江晚风和楚明月几乎是当一家的孩子养出来的。小明月不知何时爱上画画,趁着楚母不备,家里墙壁遭了殃,五颜六色的抽象派泼墨画叫楚母头疼的紧,索性给孩子请了老师。江母听说了,也就一脚将江晚风踢了去。
同样的,江晚风学什么,楚明月也逃不过。于是这俩熊孩子互看不顺眼,从小掐到大,直到初中以后,江晚风才慢慢有了做哥哥的觉悟,而楚明月已然嚣张成性。
其实楚明月配不配合,对江晚风影响不大。她的模样与一颦一笑早就刻进他骨髓最深处。
江晚风即使闭上眼,一笔一划也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