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屏风看去,李箫白并未抬头,而太后突然开口了,“你是怕哀家吗?”虽只听到声音,却看不清面容。
“怕,”柳芊芊刚说完又赶紧说道:“不,不怕,”虽说不怕,但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太后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而柳芊芊听着这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身子也微微发抖。
太后问了些许最普通不过的问题,她也回答的结结巴巴。
问完话,起身离开的时候,几位主考官凑在一起连连摇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一回来,坐在她旁边的那位粉衣女子傲慢的说道:“你瞧你,怕什么,还没正式开始,这只是问个话而已,太后还能吃了你不成?”
话音刚落,内侍就有又报,“徐明媚”。
这粉衣女子一听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朝柳芊芊小声嘟囔道:“瞧我的,”说完她就昂首挺胸的向屏风处走去。
粉衣女子徐明媚的父亲是太常卿,怎么说也是个正三品官职呢,所以她有的是机会参加皇室宴席,之前太后寿宴的时候她也来了,而那绿衣女子柳芊芊就不一样了,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职的朝议大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徐明媚下巴微微扬起,她走到屏风前向太后行了个礼,不等太后说话,她就又朝李箫白说道:“臣女徐明媚拜见燕王殿下,”说完眼睛还向李箫白坐的位置瞟了一眼。
与此同时,只听一旁的内侍呵斥道:“这位姑娘,奴才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准向太后请安,你为何自作主张?”
而李箫白却是连头也不抬一下,恍若未闻。
徐明媚本来嘴角带着笑意,一听到内侍的呵斥声,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连忙说道:“是,是臣女疏忽了,臣女知错。”
下面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你瞧她刚刚那目中无人的样子,”
“可不是,你看现在话到说的不利索了”,接着就发出了轻笑声。
内侍刚想说些什么,太后扬了扬手懒懒的说道:“行了,无妨。”
太后此举只不过是想塑造一个和善的形象,从刚刚柳芊芊被吓得话都说不好,她就能看出来,大家是如何看待她这个太后的,她可不想在殿选过后,让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凶神恶煞。
徐明媚见状,心中一喜,自以为太后认得她,刚刚的羞愧之感立刻烟消云散,便挺了挺后背,带着笑意朝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原来您还认得臣女呀?”
太后哪里认得她,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有些愣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太后的贴身嬷嬷见状立刻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太后这才有所反映,干笑了几声,说道:“啊,认得,哀家曾在寿宴之日见过你。”
那徐明媚一听更来劲了,自顾的同太后聊起了天,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
淑妃隔着屏风厌恶的看了看她,侧头小声的朝银铃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没有规矩。”
银铃立刻伏下身子,小声回话,“好像是太常卿大人家的,不过,奴婢确实在太后寿宴上见过她。”
淑妃听后嗤之以鼻,“我当是谁呢,不过是太常卿,有什么好得意的?”淑妃心想,这样目中无人,三年一度的采选可不能让这种人参加。
内侍见徐明媚越说越激动,像是认了门亲戚似的,立刻干咳了两声道:“徐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徐明媚被人打断,虽有些不喜,但还是起身离开了。
底下的人瞧着她这副巴结模样早就笑了起来,连柳芊芊也不由笑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刚刚的怯懦。
而自始至终,白薇薇都未曾动容。
她听着内侍一个接一个的报着名字,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那块玉佩,想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
终于,她听到内侍报了她的名字,“白薇薇”。
这内侍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人,李箫白为白薇薇求情的时候他也在场,连名帖都是他送去的,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燕王的眼。
由于白薇薇的名字是后来添上去的,所以,她排在了最后一个。
内侍刚报完白薇薇的名字,李箫白就抬起了头,透过屏风向白薇薇看去,眼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像是在寻自己的珍宝。
淑妃立刻注意到了李箫白这一动作,对一个人的感情果然是藏不住的,在这之前,李箫白可是从未抬头朝屏风处看过一眼的,不是低头把玩着他手中的那把玉骨折扇白,就是同润王交谈着什么,好像今日不是给他选妃一样。
只见白薇薇稍稍抬着下巴,双手交叠,面色沉静,一步一步的朝屏风前走去。
这内侍在宫里半辈子了,见过的小姐、娘娘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了,可他瞧着白薇薇虽然穿着打扮着实朴素,却也遮不住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教养,更掩不了她那绝色的容颜。
刚刚那群在宴会开始之前嘲笑白薇薇的世家小姐们,也不由的看呆了,虽说这雾紫色纱衣在普通不过,可穿在她身上,倒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再看看白薇薇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到屏风前的这段路,举手投足间也并非她们所说的那样小家子气,倒是更多了一份贵气。
白薇薇走到屏风前站定,恭恭敬敬朝太后行了个礼,“臣女白薇薇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免礼,”这太后对白薇薇甚是好奇,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白薇薇,但隔着屏风却看得不大清楚。
映夏一见到白薇薇走到屏风前,立刻高兴起来,摇着李烨的胳膊说道:“,你瞧,是薇薇呢,终于到她了。”
李烨宠溺的安抚着映夏,让她不要太激动。
皇后虽在击鞠场上见过白薇薇,可今日也被她这身打扮给吸引了,别家的姑娘那个不是光鲜亮丽,只她衣着朴素,发髻上也只是斜插了一根素色银簪,再无其他点缀。
一旁的嬷嬷见太后忘记问话,便立刻开口小声提醒了一句。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开口说道:“你就是白薇薇啊?”
“正是臣女,”白薇薇语气平淡,丝毫不露怯。
太后又接着问道:“你今日的穿着倒是与其他姑娘不同,为何这样素净啊?”
自打内侍报了白薇薇的名字,李箫白的眼睛从未有一刻离开过白薇薇,他似乎也在等着,看看白薇薇是如何回答的。
白薇薇委身说道:“回太后,臣女之所以穿成这样,只是因为前几日在在街中见到了不少流民,这些人都是逃难来的京都。臣女听家父说起过,自入夏以来洪涝严重,江淮一带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而江阴受灾最为严重,不仅庄稼颗粒无收,而且死伤无数,每每思及此,只觉得寝食难安,故而,一粥只需,何须山珍海味?一衣之需,何必绫罗金缕?”
李箫白听后唇角微微勾起,不愧是他的薇薇啊。
太后见白薇薇年级尚浅,却如此识大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这一食一米、一针一线的来之不易,着实不易,看来白家教出了个好女儿啊,怪不得…”
太后打算说怪不得燕王执意要你来参加殿选呢,后来觉得不太对便立刻改口道,“怪不得会穿的如此素净。”
太后顿了顿,朝皇后和淑妃扬声说道:“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节俭,你们也应该做好这后宫的表率才是,皇后啊,你是后宫之主,更应该清楚自己的职责啊。”
皇后和淑妃听后立刻起身,微微屈膝一起朝太后说道:“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见状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其他的世家小姐,有的对白薇薇是真的钦佩,可更多的是觉得她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内侍缓缓走上前来,扬声说道:“殿试第一轮结果已出,念到名字的人等待第二轮殿试。”
此话已出,下面的人开始不乐意了,许多人都在懊恼,说刚刚没有好好表现,而且也从未有人告诉她们殿选已经开始了呀。
其中一个女子有些心虚的说道:“公公,我们都不知道点选开始了,怎么就出结果了呢?”
不等内侍开口,便又有一个女子接着说道:“对啊,我们丝毫没有准备,这样不公啊!”
“就是,就是,”
“真是,他不公平了”……
顿时下面议论纷纷,内侍眼看局面不受控制,立即扬声喊道:“静!”
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他,打算听听他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