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份,开学不久,许小芹就被诊断出急性阑尾炎。
"你上个周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痛了?你家大姨妈真是热情。"同宿舍的周莉莉正在对镜贴花黄,不以为然地说。
"你帮我给刘一峰打个电话吧,我手机没电了。"许小芹躺在床上艰难地说。
"等我把眉修好了再说吧,你呀,大姨妈来了也要找男人,羞不羞啊?"她正在抹口红,深情专注,活像一个粉刷匠。
"不是大姨妈,是这儿痛。"许小芹抚着下腹。
"那儿痛就是大姨妈来啦,有什么好紧张的,哎哟,这儿抹多了,哎,你说,我这样抹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在我包里呢,你等一会儿。"
许小芹求助无望,艰难地站起来走出宿舍。
当时大刘正在睡觉,等他醒来时发觉已经上课了,考虑到迟到会让老师为难,于是毅然决定旷课。大黄和大柱也有同样想法,于是三个人抓紧时间搓拳皇97,连脸都没顾上洗。
手机响起来时他刚替换下大黄和大柱决一死战,他看了一眼手机,陌生号码,没理会。手机继续响个不停,他第一局败落,第二局时手机又响了,他果断地拒接,专心致志打游戏,勉强赢了一局,第三局还没开局,手机又响了。
"哪个王八蛋骚扰我?"大刘懊恼地接通了电话。
"是我。"许小芹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你用谁的号码?我一般不接陌生号的,我怕被美女骚扰。"
"我在医院,手机是医生的。"
"你怎么啦?"
"我阑尾炎。"许小芹说着哭了出来。
大刘赶到医院才弄明白许小芹不是痛得哭了,而是听到医生说要开刀给吓哭的。
"别担心,开刀也不痛,麻醉药挺管用的,就那麻弗散,华佗发明的那个,我上次拔牙一点都不痛,我还笑呢。"大刘胡乱安慰道。
"我不是怕疼,我是怕留疤。"
"没事儿,那儿的疤人家看不见。"
"总会有人看得见的。"
"我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这么色狼啊?尽想着龌龊的事情。"
"我这是放眼未来嘛。"
"哼,反正我不要留疤。"
"好吧,不留就不留。我跟医生说去。"
十分钟后大刘传达了医生的观点,如果不想开刀可以采取保守治疗,即用一根塑料管子把针水灌溉到阑尾里控制住炎症,但日后有可能会复发。
"那就保守治疗吧。"许小芹高兴地说。
"可是会复发的。"大刘一脸担忧。
"我好好保养不就不会复发了。"
"也是,唉,你今天就开始输液吧,医生说一般要输一周时间。"
"我妈要我回去治疗,她明天就来接我。"
"明天?"
"TOMORROW!怎么啦?"
"你明天就要回去?"
"是呀,怎么啦?"
"那明天我们就要分开了?"
"YES,你可以来北京看我的嘛,哎,不行,又没放假,你就乖乖的呆着等我回来吧。"
"哦,明天你妈来接你,我就不送你了。"
"WHY?"
"我,我怕你妈老盯着我问这问那的。"
"NEVER MIND,我妈不管我的。"
"啊?"
"我不管,你明天必须送我,不然以后都不理你了。"
"好吧,我投降。"
许小芹回家的这几天,大刘像丢了魂似的,整日无精打采,上课连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了,在宿舍打电脑游戏是屡屡败落,鸡腿输掉一大筐。
他开始出现种种反常形象,喝开水烫到舌头,喝凉水被呛着,餐盘里找出半条虫,辛辛苦苦把皮鞋擦得贼亮贼亮,然后发现那光灿灿的皮鞋不是自己的。他坚信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于是决定到去北京去看望许小芹。
"老大,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如果上课老师查人你帮我打掩护啊。"
"行,去吧。"大赵正在解一道高数题,朝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在他以为,大刘可能只是去上厕所那么简单,第二天吃过晚饭他再次打开高数题集,翻到相同的一页,继续专心研析时,大黄懊恼的拍了电脑一掌,问道:"大刘呢?他不在我谁都打不过,连电脑都敢欺负我。"
"拉屎呢!"大赵头也不抬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书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大黄:"大刘是不是便秘了?这泡屎拉了一天多啦。"
大刘到火车站时当天的票早已售光,而半小时后就有一列开往北京的火车,他急中生智,买了张站台票,拼死挤上火车,象只蟑螂一样尽朝黑暗角落里钻。
刚出北京不久就遇上查票,他本想大大方方的补票,可是囊中并不宽余,况且前往之地是京城,听闻在北京施舍五十块钱都要被乞丐看不起,多一分钱多个用处,他想起很久以前读过关于逃票的一篇文章,决定学以致用,于是拨开人群钻进了厕所,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两个人。
"你们干吗?"大刘疑惑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嘘,查票啦。"个头较高的一个说。
"我知道,可是查票跟躲在厕所有关系吗?"
"你没听过一个故事吗?两个人躲在厕所共用一张票,回头再跟你说。"那人说。
"你有票吗?"大刘问。
"我没票。"那人说。
"你呢?"大刘问另外一个。
"我也没有。"
"那你们躲这儿也没用啊。"
"那你有票没?"两人异口同声问大刘。
"我也没有。"大刘无奈地说。
"那你躲这儿也没用啊。"两人同时说。
"我躲在这儿是要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
"还没想起来,你们想到没有?"大刘问。
"没有。哎,我有个好主意,咱们抵死不开门,看他们怎么办?"高个子说。
"这不行,噢,我有办法了。"大刘说。
"快说呀。"
"咱们去找一个有票的人抓进来,查票时把票递出去不就结了。"
"这个办法倒好,不过抓谁呢?"
"见人就抓呗,来,你过来,跟我出去抓人,你,守着厕所,不许别人进来。不行,你长得不够凶悍,哎,矮个的,你跟我出去。"
大刘就像个古惑仔杀气腾腾地走向人群,结果无功而返,没人愿意帮这个忙,光天化日实施绑架又会惊动乘警。眼看着查票额乘务员越走越近,大刘急得像个待嫁的黄花闺女。这时有个女孩来到他跟前接开水。
"哎,美女,帮个忙好吗?"大刘跟她打着招呼,眼睛却紧紧盯着乘务员。再不行就跳车。他想。
"什么事儿?"那女孩转过来问。
"过来说吧。"大刘倚在厕所门上,他忘记了自己和女孩的距离本就不及一米。
"我站这儿不是很近吗?"女孩诧异地说。
"你就进来吧。"大刘说着把女孩强行拉进了厕所,因为乘务员只在五米之外了。
大刘等人三张嘴巴唧唧喳喳了很久终于让女孩明白自己被绑架的原委。那女孩倒是大方,说道:"如果能行的话,我当然愿意帮忙了。"
"那太感谢你了,下车后我请你吃饭。"高个子率先开了张空头支票。
"就是,就是,我也请你吃饭。"矮个子的奉承毫无创意。
"问题是,我也没票。"那女孩说。
"啊?矮个子惊骇地说,要不,咱们再去逮一个进来?"
"靠,还是跳窗吧。"大刘说着就去推厕所的窗户。
"喂,刚才我开玩笑的。"女孩说完吐了个舌头。
这一关顺利通过,那两人在西安下车,女孩要去北京,所以大刘和她几乎形影不离,遇上查票双双钻进厕所。
"你是四川人吗?"下车前大刘问她。
"是呀,怎么了?"
"四川人很少有你这样好的。"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真的挺好,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了,我现在赶时间。"
"我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