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执着是怎么一回事吗?大刘年轻时曾发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是世界末日也要爱许小芹一辈子,但是毕业四年后他就离开了她。
大赵也曾经发誓要让杜霞幸福一辈子,可是结婚之后发现她有了婚外情;大黄同样曾经发誓要一辈子疼爱邓丽,但却事与愿违;我在大学时候也曾经发誓这辈子不管经历任何痛苦磨难都要陪在一个山东女孩身旁,可是我现在却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偶尔把她想起,点点滴滴的幸福往事就像一段缥缈的风景,不能再让我的心海汹涌澎湃。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我们都不是执着的人,第二,对爱情许下的诺言,都不大可靠。我们年轻时候总是轻易许下诺言,虽然没有仔细考虑过承诺的分量,也没认真设想过将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在我们单纯的内心里坚定地认为,我们会克服一切困阻实现诺言。
只是走进岁月以后,在活生生的压力面前,我们首先背叛了自己。因为那时候我们还年轻,还有时间去反悔、去背负诺言,去证明年轻的冲动与无知,等到两鬓斑白的时候我们就不能发誓不能承诺了,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去纠正我们的错误。
大柱活了三十多年,居然成功的执着的一回,当然不是为爱情,而是--文学。说出来真是令人喷饭,但事实就是这样子。他和女诗人为了寻求创作灵感决定到一个贫困山区采风,他们把目标定在云南昭通市,因为那地方够穷。
他们坐了飞机,之后踏上了火车,接着又钻进了长途客车,然后再攀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最后山穷水尽只能照着地图靠双脚向一个陌生的方向行进,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脚程,终于被一座大山挡住去路,幸运的是山脚下居然有一个村落,不可思议的是村子里竟然有个学校。看来中国教育的宣传很有力度,只是质量就不敢担保了。
村里的学校其实不过就一间没了屋顶的土坯房子,房内空无一物,没有桌凳,没有黑板,没有人迹,地面坑坑洼洼,几天前的雨水还未蒸发干净,一只耗子在墙边寻觅食物,看到来人,慢腾腾地从墙角的洞穴爬了出去。
"咱们学校停办五年多了,你们方便就向上面反映反映情况,好拨点款下来。"年近五十的村长对大柱说,他一直以为大柱等人是省里下来考察教育状况的,谁让大柱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去看看学校呢?
大柱就彻彻底底地虚荣了一把,装腔作势地说道:"你把你们村各方面的建设情况都跟我汇报一下。"
"咱们村就十六户人家,一共七十八口人,我们全村人们坚决拥护共产党和邓爷爷的领导,我们时刻在为四个现代化建设添砖加草,哦,是添砖加瓦,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农民,我们全村人们--"
"你就汇报一下你们村的GDP。"大柱之时道。
"什么屁?"
"就是你们村的总产值。"女诗人提醒道,说完她又背过身去偷笑,她被大柱的样子逗乐了。
"什么叫做总产值?"
"就是你们村一年挣多少钱?"大柱大手一挥说。
"一年呀,我得算一算,去年,去年一共挣了四千块钱。"
"四千块?"大柱惊讶的重复道。
村长以为省领导看出破绽,只得老实交待:"你们领导真是孙悟空,什么都瞒不过您,我们村去年就挣了二千八百五十三块钱,扣除上缴的农业税,也就--"
"行了,两千八,按人头算下来,每人年均收入也就六百多块钱。"苍天作证,大柱绝对不是存心算错的,只是近年来钻研文学生疏了算术罢了。
"省领导,好像不对头,我记得县领导说是三百一十六块八毛七。"
"好吧,不说这个了,你继续汇报一下其他方面的工作。"大柱还没过完官瘾,官腔打得毫不逊色。
"其他方面,其他的,哦,我想起来了,计划生育。我们村没有犯法,基本上都是三胎,前年二虎生了第四胎娃,乡长他老人家亲自带了人马把他给镇压了,之后就再没人敢超生了,现在还有几户只有两胎呢!"
"怎么镇压的?"女诗人对这个感兴趣。
"老规矩呗,把锅砸了,床搬了,被褥也拿走了。不给他吃不给他睡,看他以后上哪儿生崽去?"
"这样子,我们比较忙,还要去别的村考察情况,你把这儿的地址给我写一下,我回去之后给你们寄些东西进来,改善改善生活。"大柱说,每去一个贫困山区,他都要捐赠物资,这已是他每次出游的目的所在。
老村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我不识字。"
"那你给我说一下,我记下来。"大柱掏出了本子。
"哦,你就写黄龙寺村。"
"黄龙寺村?"大柱回过头问女诗人,"不是金马村吗?地图再给我看一看,OH SHIT,地图拿倒了,我们走反了。"他又回过头说,"黄龙寺村就黄龙寺村,然后呢?"
"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
"你往这儿村口一站,谁都知道这是黄龙寺村。"
"那你们这儿是属于哪个镇的?"
"镇子叫石门镇。"
"哪个县?"
"不知道。"村长回答得非常干脆。
"那邮编呢?"
"邮编?邮编是什么,带油的都很好吃吧?"
"我,你,好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真没法给你寄东西了。"
"我没名字,都叫我村长,你也不要给我寄东西,没人愿意进来,我们要东西都是赶着骡子去驼。"
"我?我真的没办法了。"大柱郁闷地拍打着脑袋,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突然他想到唯一的办法,"爱丽丝,把背包放下,把能吃的能用的都拿出来,先给他们,咱们以后再想办法。"
"全部拿吗?"女诗人迟疑道。
"当然了,全部给他们。"
离开村庄的山路上,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女诗人的体香随风钻进大柱的胸膛,他小跑几步赶上女诗人,他深情地望着她感到自己某一个部位迅速坚强,他还没试过在山顶通过身体寻找灵感。
"不行。"女诗人说。
"怎么不行了?"
"没避孕套了。"
"没了?我不是买了三盒吗?我才用过一次呀。你,你,你用哪里去了?"
"我刚才都给他们了,不是你让给的吗?"
"我?我哪有啊我?"
"是你说吃的用的全部给他们的嘛。"女诗人委屈地说。
"我真服你了。算了,不做了。真扫兴!"大柱转身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俯视着山下的风光。
女诗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发出了邀请:"来嘛,不要那东西了。"
"不行,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不要紧,我现在安全期呢?"
"那也不行,在我猛烈的火力下,你没有安全期可言。"大柱豪迈地说。
"那可别怪我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女诗人不悦道,如此美景也让她怦然心动。
"要不咱们意淫一下下?"大柱对刚才的拒绝不好意思反悔,突然想起了其他的方式。
"怎么个意淫法?"
"写诗呀。"
"写你个头,走吧。"女诗人说完张开双臂在风中跑动起来,在大柱眼里,这姿势像极了母螳螂。
"咱们分手吧。"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大柱深情地看着女诗人的脸庞,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这句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女生人愕然地看着他。
"咱们分手吧。我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大柱小声重复了一遍,他已经做好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
"你?你?你?"女诗人指着他说,难以掩饰内心复杂的感情。
"你不要难过,我不是嫌弃你,只是,唉,你想一想我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
"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太好了,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提出来才不伤你的心呢!这真是太好了,咱们要怎么庆祝?"女诗人兴奋地说。
"庆祝?这个我还没想好,这破火车上也没什么条件可以庆祝。"
这时他看到一个从乘客手中回收餐具的乘务员将一次性饭盒顺手扔出窗外,他喊住了她:"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儿招惹你了?"乘务员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你是在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
"有那么严重吗?"乘务员不以为然的说。
"当然有了,你知道吗?我们的地球是有承受底线的,它最多能承受六十亿人口,你仔细想一想,地球就像是个女人,有六十亿男人上她,她受得住吗?你刚才的恶劣行为至少减少它几年寿命。"
乘务员一脸茫然,等大柱发表完言论问道:"你要买饭吗?"
"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你走吧。"大柱把她打发走了,心想愤怒还未平息,飞快地取过列车上的旅客留言本,写道:每一列火车上都埋伏着无数的乘务员无时无刻不再用尽心机想尽办法使尽手段耍尽花样欲图榨干所有乘客的每一分钱。
想了想,他又提笔写道:分手,不过是改变想一个人的习惯,这和你把起床拉的那泡屎改到下午拉没有什么不同。
写完之后,他郑重地合上本子放回原处,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双手按着女诗人的肩膀说:"你知道吗?一想到中国有十几亿的笨蛋和***我就忧心忡忡,一想到中国还有十几亿无德无良之人我就痛心疾首。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起,我要着手拯救国家了。"
"你真是个天才。"女诗人激动地说,还吻了他一下。
"对了,我那辆法拉利的钥匙你留着吧,反正我也开不了多久了。"大柱若有所思的说。
"你?瓜娃子当我是啥子哟?哦,你娃是以为我是贪图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的嗦?"女诗人怨怒地看着他,愤怒之下操出了四川话。
"难道不是吗?"大柱小声提出自己的疑虑。
"当然不是,告诉你,你娃莫小看了我。"女诗人义愤地说。
"哦,我的天啦!你别告诉我你不是南充人。"大柱诧异地说。
"南充人在你娃眼里头就是这个样子嗦?"
"差不多了,以我生存多年的经验,四川人几乎都这样。"大柱心平气和地说,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不要说成都话,真难听。"
"你娃就是个变态。"女诗人恶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