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看见一辆亮着蓝色灯光的死飞自行车停在了楼下门口，丘棂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赶了上来。
看见房间里的灯还开着，丘棂慢悠悠从冰箱里找了一罐冰可乐，可是还没喝两口就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柯哀躺在沙发上，胸口缠满了绷带，丘棂被吓了一跳。
柯哀只好挠了挠头，脸色尴尬地回答：“我前几天坐在空调上吹风，不小心摔下去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四楼！哪有摔成这样的？”丘棂眉头皱了皱，在柯哀身边坐了下来，“兄弟，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借高利贷被黑社会盯上了？需要什么可以找我想办法的啊。”
柯哀真想给自己几巴掌，从小到大他就不怎么会说谎，而且丘棂自小就很聪明，善于观察细节，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谎言。
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个人有什么秘密都会互相分享，比如有一次丘棂暗恋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柯哀就想着法子帮他创造机会。
可是现在他没法告诉丘棂自己差点儿被约会对象一刀杀死，还有符文、能力者之类的事情，他签了一条协议，必须言而有信，心里不得不藏着一些不能分享的秘密。
看到丘棂紧张的神情，他忽然觉得生活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没有所谓的超能力者，没有怪兽，反正自己十几年来也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意义的人，就算老爸和哥哥都不管他，至少还有一个经常关心他的朋友。
“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住几天院就好了。”话虽这么说着，但是柯哀自己也觉得奇怪，从卡文里斯和诺顿的表情来看，自己应该伤得很重，差点儿一命呜呼，可是他只住三天就出院了。
丘棂把钥匙丢在了桌上，很久以前柯哀就配了两把钥匙，一把自用，一把送给了经常来他家的丘棂。
看到柯哀的神情，丘棂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女朋友也不来看看你？”
“她辞职了。”
“你看吧，有钱女人都一个样，一旦新鲜劲过了就会把人甩得远远的……”
柯哀尴尬地笑了笑，看向了窗外，他刚才上网查询了影视公司的人员部署，艾琳的名字还挂在影视公司的管理人员一栏，可是打卡记录显示她并没有出现在公司，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柯哀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他看见一个足足有篮球大小的奇怪黑影爬在了丘棂背后的窗户上，在地板上投下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
两双翅膀以某种规律快速地扇动，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是丘棂像是听不见一样浑然不觉。
很快，玻璃窗上密布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纹，木屑四处飞溅，它正在撕咬窗户！
玻璃窗明显禁受不住，轰然一声破碎，碎片洒得遍地都是，那只奇怪的生物跳进了房间里，浑身携带着玻璃碎片在地板上扑棱翅膀，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嘎吱嘎吱”的叫声。
“好好……好大一只蝙蝠！”丘棂被吓了一跳，在沙发上暴跳了起来。
不过丘棂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飞快地跑到房间角落抽起扫把，使劲儿地拍打这只破坏窗户闯进房间的丑陋怪物。
晚上偶尔会有蝙蝠从路灯下飞过，以前柯哀还亲眼见过几只蝙蝠撞死在楼下的台球桌上。
可是这只蝙蝠外形好像有点奇怪，还有点……眼熟。
它确实很像蝙蝠，但是长着两双黑色的薄翼，脑袋被长而浓密的皮毛包裹着，隐隐露出下面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那本叫《人与魔共生世界》的畅销书，里面详细地描写过一种名叫“暗夜咀蝠”的怪物。
这种怪物生活在下水道和高楼的屋顶上，每当饥肠辘辘的时候就会闯进人类世界，吸食狗、牛或者人类的血液，人类尤其要小心暗夜咀蝠的獠牙，因为牙齿里携带着破坏人体细胞的毒素，被咬中的人往往活不过六个小时……
原本他以为那只是架空小说里虚构的情节，可是那本小说里配了一系列生动形象的插图，其中有一幅就和面前这只怪物一模一样！
“别碰它！”柯哀大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暗夜咀蝠扑棱翅膀一跃而起，扑到了丘棂的怀里，在柯哀和丘棂的注视下，一张只有拇指大小的嘴巴忽然张得可以容下一个篮球，它露出两排尖利而又细小的牙齿，一口咬在了丘棂的胸口上！
一道尖刺插入血肉的模糊声。
滚烫的鲜血洒了下来，仅仅两三秒的时间，暗夜咀蝠的身体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鼓了起来，掩藏在长而浓密的皮毛下面的猩红色眼睛在灯光下变得更加明亮。
柯哀像疯了一样从沙发上爬起来，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热水壶砸在了蝙蝠的身上，把他们分开，暗夜咀蝠在地上扑棱着翅膀，发出诡异的叫声。
这种叫声尖利刺耳，非常沉重，让人想到拉动风箱发车的声音，却又带着非常轻佻的欢快。
柯哀忽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只趴在地上的蝙蝠。
它竟然在笑……
一只怪物竟然在嘲笑人类的弱小和无知……
柯哀再回头看了看丘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丘棂倒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在他的胸口上晕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神情呆滞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又呆呆地看着柯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柯哀忽然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漆黑，从小到大他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就要在他面前死了，他想救丘棂，可他没有这个能力。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满世界都是风声，只能听见一道道洪荒古钟般的咒文。
一片黑幕里，他看见了另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面前睁开，有一道钟鸣般的声音在他身后说：
要杀了他吗？
杀了谁？
所有阻挡在我们面前的人……或者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