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想了想，试着问道：“要不我等你去做日常？做完了我们再一起。”
叶书文不太喜欢日常这件事，本来做日常本来就是挺无聊的一件事，现在有人同自己一起组队玩，何必又要去选择自己一个人日常呢？
“算了。”叶书文大气地说道，“日常啥时候做也是做，不做也行。”
李长安却被这大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对不起嘛，我应该等你的。”
叶书文摇了摇头，“没事，我是已经快赛季装备毕业的玩家，该需要通过日常积累的装备我更新得差不多了，也没必要每天按时继续做下去。”
说完后顿了顿，这个话题结束了，必须再选择一个话题聊起来。两人相见无言的尴尬对于刚相处不久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叶书文追问道，“长安喜欢吃炸鸡？”
李长安却说道：“不是，我只是对炸鸡比较感兴趣。”
叶书文并不能理解这个回答，不喜欢炸鸡却对炸鸡感兴趣，不能明白这样的情况。
应该是自己说错话了吧，他又将话题牵扯开，问道：“那长安喜欢吃什么？”
“许哥做的鸡翅，张叔做的红烧肉，李姨弄得花生酥，王叔做的鱼香肉丝。”一连串的菜名出现在了聊天框中。“还有还有，我妈做的糖醋白菜。”
少女兴高采烈地为叶书文介绍着，“许哥的鸡翅比较嫩，张叔的红烧肉烧汁烧的好，李姨的花生酥最好吃了，脆脆的。无聊的时候最适用于吃着打发时间，王叔的鱼香肉丝那叫一个香呀。”
叶书文根本来不及插话，李长安又不停地说道：“特别是我妈的糖醋白菜，虽然我妈很少做菜，厨艺不怎么行，但是她的糖醋白菜真的是天下最好吃的菜了，甜而不腻，酸而不苦，喷香扑鼻，味道浓郁。酸酸甜甜的最能开胃，夹着脆生生的莲花白，一口咬下去别提多滋味了。”
字里行间之中，叶书文能感受到李长安对于“母亲”满满的依赖和浓郁至溢出屏幕的爱意。“真有这么好吃？”
“真的有！！！”连续三个感叹号表明了李长安的确定。
叶书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李长安倘若在自己面前，眉宇定是因自己的疑问而树得笔直，眼眸直视自己闪烁坚定的眼光，脸上可能会有懊恼自己为何同叶书文说这些话，更会带着一丝嗔怒心底骂句这个男人好不知趣。
笑着发了个歉意的表情，说道：“那如此说来，你母亲待你是极好？”
“当然。”李长安自信地回道：“母亲对我是最好的！”
说道兴头上的李长安不见能停下来，“我妈最心疼我了，只要我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她总是能冲到我面前来安慰我，她也从不对我说她是有多苦，多累。只是喜欢对我说没事的，一切都是会好的，会平平安安地长大，会去做一切我想要去做的事。”
李长安打字速度极快，一句接着一句的消息被发送至聊天框内，叶书文并没有不识趣地去打断她，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我也知道我妈最苦了，她顶了很多的压力，但她又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小时候不懂事，稍微有些不舒服或是不满意总是要给她诉苦，这些小又重复的事总是被我念叨，她也不嫌恼，也从未嫌我烦。每次不管再忙，都会停下手中的事耐心看着我哭闹，等我发泄完了，再抱着我细细安慰。”
叶书文有些惊讶，“难道一直都是如你所说？就从未表露过什么神情吗？”
消息发送后对方沉默了一番，隔了好一会才又说道：“表露过，母亲表露过一次，大概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再加上我的问题，她终于撑不下去了？”
叶书文好奇地继续问道：“那她怎么收拾你的？”
“收拾？”李长安摇了摇头，“她哪里会收拾我，她疼我还来不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她怎么可能收拾我，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语气永远是那么温柔。”
“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哭了。”李长安回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我从未想过，我母亲她也会哭的。”
“是个人都会哭，我母亲也不例外。”
李长安没有再写下一大段话后再发送，而是一句一句地说道。
“我曾一直觉得母亲是天下最坚强的人，她应当是不会哭的。”
“我看过很多人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扎着小辫的稚童，有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有雍容华贵的妇人。可我从未见过我母亲哭过，哪怕我哭了那么多次，母亲也都是面上怀着微笑。”
“她是不会哭的。”
“可是她却哭了。”
“她一直对我说着对不起，让我原谅她没给我更好。让我受尽委屈。”
“她也不停地说着，一定会让我满意，让我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长大。”
“我知道母亲没有读过太多的书，所以说话总是没有太多文雅的气息。”
“她用最朴实的语言告诉我，她会努力，她会用尽全力，她说她不知道怎么能让我过得更好，但是她会努力。”
“话语总是重复的，最多的是那句对不起。”
“她紧紧地抱住我，力气用得有些大，勒得我有些疼。”
“大概是因为不想我看到她哭，就像每次我哭的时候她也会抱住我，不忍心看着我哭。”
“但我能想象到她的神情，我好似就站在她的面前。我能看见她皱起紧缩的眉头，我能看见她咧开的嘴，我能看见她为了不使地自己哭出声来而压抑自己，使得鼻头和脸部因为肌肉而扭曲，她闭着双眼眼泪却止不住地落，喉头中发出无声的呜咽，她害怕地颤抖可又尽力去控制自己全身的肌肉让其紧缩。”
“我能看见，哪怕我看不见。”
叶书文无法看见李长安的表情，但他也知道，此刻李长安应该是很难受的吧，劝慰道：“过去了就好了，过去了就没事了。”
“是啊，过去了就没事了。”李长安没有继续描述，接着叶书文的话说道，“我也长大了，不能由着性子了。”
气氛有些沉重，叶书文不由地转移话题地问道：“那你爸呢？”
李长安回道：“我很少见着他，他很忙。在记忆中大概同他见面的时间也就那么两三次，三四次吧。”
瞧着自己嘴贱没事提的啥问题，心里不由地暗骂。不过手上却打字宽慰道“一年只能见个两三次、三四次很正常，工作忙嘛，经常出差，奔波在外地总会疏忽了家里事。”
“不是一年三四次，是拢共也就三四次。”
不好。叶书文苦笑自己宽慰也宽慰错了方向。心中对于这个答案是无比震撼，暗自猜测是否是因为长安的父母离异，或者是父母关系已经达到貌合形离，维持着婚姻的形式，而两人早已分家各走各路。
不管如何，话已经说了，来不及挽回了，只得腆着脸继续试探道：“为什么，你爸这么忙吗？”
所幸的是，并不是夫妻关系恶化导致如此结果，李长安说道：“是他确实太忙了，父亲为了我的生活，不停地去赚钱。哪里赚钱他就出现在哪里，最开始的时候是做别人下属，天天不停地加班赚钱，深的老板欢心后慢慢被提拔到现在自己出来开了一家小的贸易公司。公司也并不是那么好开的，所以被榨取的时间更多。”
“那可真是…”叶书文想了好久，都没想到真是后面加上什么词语不会让气氛凝重的同时又比较符合自己要表达的想法。吃了没文化的亏，只得讪讪地发道：“那可真是惨了。”
李长安倒是看得通透洒脱，“没啥惨的，生活不容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也不知道是掩饰还是怎样，李长安又继续说道：“你想呀，家里的经济来源总要有一个人去承担大头，我爸就是承担大头的那个。我爸跟我妈一样，没有读多少书，文化程度都不怎么高。没办法只能自己去闯。
家里开销大，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确实不错。我爸一直都是拿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去换的钱。春节别人回家，他在外面加班，因为春节别人都回家过年了，资源腾出来了竞争少了。
大过年的也没人会讲价。稍微提高些价格大家也都能容忍。
我爸也想在家呀，可是没办法呀。花时间处理情感，就少一分秒赚钱。赚钱少了，家里吃的穿的用的便跟不上，欠的钱也还不了。
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连诉苦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不是家里的钱一直都有到账之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李长安说的话很平静，只是普通地将现实讲了出来。
可叶书文却从中读出了背后名为“现实”沉甸甸的分量。
这重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向来的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亲得他的时间比较晚了，那时已经家业大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