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将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回头望向门口,微笑道:“许哥,今天吃什么呀。”
许哥将饭盒递进门内,看向走过来的李长安说道:“你最喜欢的鸡翅呀,我给你做的糖醋味的,底菜是红烧茄子快点吃吧。”
拿过饭盒,重新坐回了桌前,看着饭盒怔怔出神迟迟也不见她动手打开。
许哥从自己饭盒里刨了一大口饭菜到嘴中,含糊不清地问道:“咋了,长安,你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李长安没有转过头,抬头望向黄昏说道,“我..想我妈了,也想我爸…我想回家。”
门外的男子听见李长安平静的话语眉头紧缩,口中也停止了咀嚼,将饭盒盖上放在旁边。温柔地问道:“长安,出了什么事了吗?”
李长安转过头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他们了。”
被叫许哥的男子却面色更加沉重,同长安待得久了,对方的心情也能揣摩一二。他心底知道李长安现在心情并不好受,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故作此态。他说道:“长安,别乱想,等你父母有了空闲时间,自然会过来看你。没事的,都会好的。”
语气严肃而又凝重。
李长安却并未搭话,今日她穿着及膝长袜,碎花短裙,上衣着白色衬衣。长安将束于脑后的马尾散了下来,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脸上,嘴角挂着浅笑回道:“许哥,没事。我就是还不是很饿,等下我就吃饭。你先去忙吧。”
许哥并未做任何行动,直勾勾地盯着李长安,不发一言。
李长安又宽慰道:“我就是一时想她们了,没什么大碍。许哥,明天能帮我从外面带一束花吗,这花已经枯了。”
说着指向桌面右上角的玻璃花瓶内那束纯白的满天星已经枯黄凋零,无奈地耸肩摊了摊手。
既然如此,许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严肃道:“行,那我明天再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花给你带一束。长安,你要注意身体,要注意心情,万不可操劳心累。只有这样,当你父母来见你时,你才有良好的状态。”
又怕自己说得太多,李长安记不住,可能也觉得自己说得话太严肃了,微笑温柔地说道:“长安,一切都会好的。既然你父母给你取名长安,那么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嗯嗯。”李长安咧嘴笑道,眼睛眯成弯月,脸颊上挂两梨花酒窝,煞是喜人。随即催促道:“你快去忙吧,我马上就吃饭啦。这里是少女禁地,不准没事就过来偷看。”
许哥苦笑地摇摇头,端起饭盒朝着走廊深处而去。
背对着李长安的房门,许哥当然没注意到当他转身的瞬间,李长安明艳如花的笑颜立马变得僵硬起来,听着脚步的远去,翘起的嘴角重新平复。
李长安抿了抿嘴唇,深吸气轻声叹息。转头又望向窗外的黄昏,恰好一只麻雀停在了窗外的树木枝头看向自己。她嘀咕问道:“想来你应当很自由吧。”
半晌后,转头瞧向了桌子上的梳妆镜,镜子诚实地映照着自己,鬼使神差地对着镜子问道:“那么,你呢?”
镜子当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厌恶地将身子坐正看着面前的饭盒,“我讨厌吃饭。”
无人应答。
叶书文将身子从窗外缩了回来。开窗通风不能太久,电脑桌旁的垃圾堆可是吸引苍蝇的一把好手。
嗅到屋内垃圾发霉的馊味、烟味、体臭味混合的恶心气体,眉头紧皱。刚起的食欲就被屋内的气味轰了出去。
今天几号来着?叶书文心中想到。
日子已经记不太清切。
人们会因为两种情况而忘记时间。
积极的情况是繁忙的生活学业榨干脑细胞的所有去进行思索,将所有的精力与想法全心放置在对于困难的突破时,会因为这种积极而忘记时间。等到所有困难被迎刃而解时,看着日历感叹道:“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
消极的情况则不然,它是因为忙碌的生活消磨脑细胞的所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性无意义工作使得自己对其他事物的感官模糊,它并不是因为向上的,而是庸碌的生活。工作如此,学业也是如此。等到消磨到某种程度之时,时间也便得无所谓了。等到兴起时,看着日历感叹道:“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
叶书文明显是后者。
重复的外卖,重复的饮料,重复的游戏活动,重复的任务日常,甚至同每位新收的帮会成员回话也是重复的,群里对生活的吐槽也是重复的。
没有丝毫新意,没有丝毫色彩,没有丝毫感情。
生活就是无休止的单线循环。
其中唯一会产生变化的,只有空调的模式和温度。
意义在哪里?
叶书文常常思索着这个问题。他无法从自己身上得到任何的答案,他也无法从生活中寻找到自己的答案。
叶书文将自己的生活搬进岀租屋的第一天起,这件屋子仿佛就成了他给自己设下的囚笼。
也并非没有踏出房门过一步。当然,如果可以排除下楼购买生活必需品或者拿外卖之类的琐事之外,却也可以承认确实如此。
躺在床上紧抱着被自己汗腺染上体味的被单,深吸一口。无法言说的气味涌入鼻腔,叶书文竟露出满脸惬意。
最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挺喜欢闻这些味道时,还在心里暗戳戳地骂过自己变态。
后面次数多了,想着就自己独自生活,也没惹得旁人恼。家中没有絮叨的人后,自己便越发放肆,也便接受了自己如此变态的恶趣味。
我应当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叶书文想到。
看楼下的那些人多苦,清晨天刚亮就要起来上班,迟暮将近夜晚时才能回家,甚至忙起来的时候像帮主那样加班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叶书文又想到。
我很自由,我很幸福,我过得很舒适。
头深埋在被子中,心绪却久久不宁。
今天日常还没做。算了,找个代练吧。连着花花他们几人的账号一起。
刚打开手机,聊天软件就弹出了花花的消息。
“今天怎么样?”花花问道。
叶书文回道:“就那样,我不会七秀,输出和治疗两种心法我都不会。”
花花发了个白眼,说道:“七秀那么简单,网上随便找找攻略咯。”
中午早起的后遗症在此时开始发作,眼睛酸涩胀痛,眼皮迫切地想要合在一起。“我想睡觉。”
“那你今天啥也没教?”
“嗯。”叶书文回道,“今天带她去看了映雪湖,聊了会天。”
花花调笑地回道:“咋了,看上人家了?”
哪怕知道花花只是开玩笑,叶书文脸上也是挂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没,你想哪里去了,就是很普通地给她讲了讲我们帮会的事。也顺便跟她扯了些没什么用的事。”
“不对劲。”花花说道,“兄弟,你很不对劲。”
叶书文满脸疑惑,问道:“我怎么了?”
“那个小妮子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瞧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如果她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我也不会叫你去带她的。”花花说道。
叶书文怕花花乱想,连忙回道:“没,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是聊天的时候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
随机又说道:“花姐,今天我不想做日常。”
花花哭笑不得地回道:“不想做就不做呗,当初号扔给你就是说着玩的,哪怕你不想做也没事,反正我们装备都快毕业了。接下来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常玩。老琴爹那个人除外,老七今年考研,怕是下个赛季也不会玩了。”
叶书文点点头,“那你呢,听你的语气,下半年也是不准备玩了?”
“我也不知道。”花花说道,“毕竟我是已婚人士,跟你这种小毛孩是不同的。”
这点叶书文倒是知道,花花跟她男朋友是大学的时候就是情侣,刚毕业便选择了结婚,为此花花还和家里吵了一架,最后家里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随她去了。
叶书文撇嘴回道:“说得好像你多老似的。”
“该打。”花花回道,“你怎么能说女孩子老呢?我也不是想这样啊,毕竟我跟他都是刚毕业出来才满一年,生活上各种窘迫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处处都要精打细算。”
“而且,我是嫁过来的,跟她父母又住在一起。”花花又说道,“我又找不到工作,只能通过做做家务,靠网上接点画稿补贴家用,还要存钱买房。他家二老又想要抱孙子了。”
叶书文被花花的话着实惊了大跳,“抱孙子?你才多大又要孩子了,养的过来吗?”
花花叹了口气,给叶书文发了张摊手无奈的表情,“你不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狗你结婚最好晚点,等自己能力足够了再说,不然对谁都挺累的。”
叶书文倒是没接这茬。问道:“花姐找我什么事?”
花花说:“没啥事,就是怕你有些地方不懂,教的时候比较麻烦,我好给你指点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