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过,朱虎就遵照皇上旨意,将千户以上的锦衣卫,有罪的治罪,无罪的遣送到紫金山去督修陵寝。千户以下,挑选出一百余身经百战的锦衣卫,赐给官碟,奉诏秘密出家,分别在皇觉寺和大报恩寺,其余锦衣卫,则留在原先的岗位,过普通人的生活,朱元璋只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因为他们彼此并不认识,在监督的人身边都有职位,也就没有赶尽杀绝,对于锦衣卫来说,这是最好的恩赐了,至于奉命出家的这批人,是朱元璋留下的一条后路罢了。
朱允炆自从这次在御座上,受到群臣跪拜,心里头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权力真的是一件好东西,朱允炆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坐在御座上的自己。为了巩固自己将来的帝位,下了朝,朱允炆迫不及待召见了自己的东宫师傅们。
“臣等叩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齐泰和黄子澄一起跪拜。“两位师傅快快起来”,朱允炆扶起两位师傅,“我初登庙堂,许多事情,不甚明了,还望师傅们能够多多教导”。“不敢当,臣等定然尽心竭力,辅佐皇太孙”,两人又跪下道。“两位师傅,快别如此多礼,从今以后,除在庙堂,一律不得行礼”,朱允炆见两位师傅对自己执礼甚恭,就当面立下了一个规律。
“今日找两位师傅来,是有几件事商讨”,朱允炆说。“皇太孙请吩咐,臣等必将知无不言”,黄子澄答道。“这一件事,当日我受册封时,皇爷爷曾说,让两位师傅寻找方孝儒出山辅佐,这方孝儒是何人,有何本事,你们寻找的怎么样了”,朱允炆问道。
“启禀皇太孙,这方孝儒是当世大儒,师从宋濂老先生,文学道德俱佳,初在蜀王处做客,后来他在济宁府任上的父亲方克勤,受空印案连累,被当今皇上下狱治罪,据说这方克勤为官一任,造福百姓,济宁府大治,空印案以后,方孝儒回老家守孝,发誓不在为官,他在老家办了学院,天下士子,群起蜂拥,均已出在方孝儒门下为耀,现在已是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了,臣多次去信邀请,方孝儒回复愿为皇太孙奔劳,但是不想入朝为官,当时就是他带领天下士子,上书请求立您为皇太孙,可以说他有拥立之功”,黄子澄答道。
“那这样看来,这方孝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山了”,朱允炆有些失落。“那也未必”,齐泰在旁答道。“这又怎么说”,朱允炆迫不及待的问道。“虽说,方孝儒因父之死,寒了心,不愿为官,可那也要看是谁做皇帝,又是谁去邀请,皇太孙秉承先太子之志,怀柔天下,以诚信宽德立世,体恤民情,如皇太孙能够亲自去,我敢断定,方孝儒还是愿意出仕的”,齐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亲自去请?那他能来吗”,朱允炆比较担心,自己出面请不到,那可真要贻笑天下了。“臣断定他必然会来,臣曾与方孝儒有过长谈,他心怀万民,有治政理事之能,可当今皇上对待文人,全无师道之礼,用如工具,若皇太孙亲自出面,足见真诚,我想他会出山的,况且当初拥立皇太孙,他也是有功劳的”,齐泰答道。“好,那请齐师傅准备一下,我禀报过皇爷爷后起身”,朱允炆说。
“这第二件事,先父梓宫马上就要移驾了,请两位师傅好好斟酌,替我写一篇祭文,朱允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三件事了,“当今官场,受四大案影响,几乎外无可用之将,内无理政之官,再加上群王环伺,即便将来我能够继位,恐也无法长保太平,我命你二人,尽快寻找天下可用之人,写与我知道,留心庙堂上的关联职位,一旦空缺,也要报于我知道”。朱允炆说完这两件事,看了看两位师傅,只见师父们全都怔怔的看着自己,两位师傅没想到,皇太孙出去历练几个月,目光竞如此开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其实并没有什么,这些在刘伯温的奏折里都写着。但两位师傅不知道,他们此刻无不庆幸皇上选了一位好皇孙,自己跟着他,将来必定能名垂千古。
两位师傅辞去后,朱允炆就换上常服,进宫见皇爷爷去了。朱元璋此时正思考着一件大事,他要为万世立制,以此保障大明皇权,长盛不衰。“启禀皇上,皇太孙求见”,王义进来禀报。“快,快让皇孙进来”,朱元璋收起御案上堆叠的草稿。“孙儿拜见皇爷爷”,朱允炆叩首道。“孙儿来了,快起来,有什么事吗”,朱元璋走出御案,扶起朱允炆。
“爷爷曾说想请方孝儒做孙儿的师傅,孙儿听黄师傅说,方先生这两日在扬州,为体现咱大明爱才惜才,孙儿想亲自去请”,朱允炆说道。“是黄子澄他们请不来吧”,朱元璋扎巴着嘴道。“孙儿也想去扬州看看,顺便请方先生”,朱允炆解释道。“你不用说了,看来,这方孝儒还在记恨着咱呢,他的爹触犯刑法,咱有什么办法,现在居然跟咱耍起脾气来了,孙儿,你不用去,咱让人给你拘来,一个小小的读书人,还翻不了天,他师傅宋濂不一样被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嘛”,朱元璋有些生气的说道。读书人就是酸,命还贱,给脸不要,非得拿鞭子抽着,朱元璋太熟悉了,除了李善长在,洪武朝的文人们,都是被朱元璋这么抓起来的,最后还不都服服帖帖。
“皇爷爷,孙儿想以理服人,孙儿还年幼,需要师傅们苦心教导,万一方先生不自愿,恐不能够尽心竭力,将来吃亏的,还是咱朱家,况且,孙儿听说,这方孝儒是当世大儒,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得此一人,便能够得到天下民心,因此,孙儿想亲自前往”,朱允炆解释道。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心里头暗暗称是,他点点头道:“好,爷爷没有看错你,那你去吧,咱给你十日的时间,要是你请不来,爷爷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啦”。
朱允炆叩谢皇爷爷后,退出乾清宫,直奔太子宫,吩咐王忠收拾东西,换了便服,一老一少,出宫去了。来到秦淮河,两人寻得一快船,直奔扬州而去。
快船一晚上就到了扬州,下了船,立在码头上,朱允炆有说不出的惬意。“哎,你听说了吗,今天方老夫子要在保障湖讲学,听说为了占个好位置,有人昨儿晚上就去排队了”,朱允炆听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这谁不知道,天下一半的书生都来扬州了,咱扬州这会可是群星璀璨”,另一方书生回答道。
朱允炆听了非常高兴,没想到能够遇到这种盛况,一路上不断地催促着王忠快走。
“少爷,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一晚上没进食了,您再饿坏了身子,想来现在还早,那讲学也不至于这么早”,王忠说道,朱允炆听了,才觉得腹中空空,点头称是,两人一起找了早点摊坐下。
摊位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身穿布衣,衣服上有补丁,但是洗的非常干净,正坐在那里吃粥。“老先生,您辛苦”,朱允炆上前打招呼。“哦,这位小哥,来,这边坐”,老人很友善,他拍着旁边的空凳子道。朱允炆和王忠挪过去,“老人家也是来听方先生讲学的吗”,朱允炆问道。
“我跟方孝儒有一面之缘,对他那套学问并不感兴趣,小哥要是感兴趣,我可代为引荐”,老先生说道。“那有劳先生了”,朱允炆起身行礼。“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小哥也是儒学学生”,老先生问道。“晚辈两位师傅是当今儒学名家,可我却不是儒学学生”,朱允炆道。老人对朱允炆这套说辞感到有趣,忙放下碗筷道:“我老人家头一次听说,师傅是儒生,学生不是的,可否为我解答”。
“这很简单,我并不局限于哪门哪派,只要能够有益于时事,我都可以去学,至于我的两位师傅,那是我爷爷指派的,我没办法推辞,而且我的两位师傅,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朱允炆回答道。老人家听了,心里头暗暗称赞,但是嘴上却说:“如果像你这般,可还有机会能够状元及第”。“晚辈并不重意做官,只要能为天下苍生做事,在官在民在商都是一样”,朱允炆回答。
老人家听了点点头,叫过来店家,要付钱,店家却说什么也不肯要,只说老夫子能在小店用食,已是我祖上有德,怎敢再收先生的钱,老人家听了,也不推迟,转身笑着对朱允炆道:“小兄弟,你很不错,希望咱们有机会能再见面”,说完就离开了。
朱允炆也叫过店家道:“方才见你对老人家甚是恭敬,不知道他是何人”。“你连他是何人都不知道,告诉你吧,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方孝儒”,朱允炆听了,有些瞠目结舌,他冷冷的现在哪里,直到王忠推他,才反应过来。“王忠,走”,说完朱允炆起身就向方孝儒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