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环顾了一下,只见燕王,燕王妃徐氏,儿子朱高炽等人都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位僧人,应该就是道衍法师了,相传他元末就已经名冠京城,洪武十五年,被皇上选中,侍奉燕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祈福。
蒋瓛压了压嗓子,拿出诏书,扫了一眼下面,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燕王朱棣领旨后,立刻返回京师,不许携带随从,不许逗留,钦此。
蒋瓛读罢,慌忙俯身扶起朱棣道:“燕王请起,皇上的诏书宣完了,您收拾一下,随臣即可启程吧”。“蒋大人稍等,诏书来的匆忙,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家里交代一下”,说罢,朱棣请蒋瓛去大厅奉茶,就带着家眷和臣子们去了内堂。
“燕王,还是让我随您一同前去,此去应天,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多少能给您传个消息”,道衍说道。
“不必了法师,你还是留在北平府,这样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朱高炽为留守,不管什么事情,一定要先请道衍法师后在决定”。朱棣看了看道衍道:“就这样吧,按咱们分析的,我此次当没有风险”说罢,朱棣就出去随蒋瓛一起上马走了。
或许是朱棣太过乐观了,他很难想到,这次去北京,他差一点就没能够回来。
朱元璋虽然心里头有意让朱允炆接替朱标,但是隔代相传会不会造成较大的震荡,有没有把握处理,这些朱元璋都还未来得及想。之所以急匆匆的把儿子们召回来,他就想听听儿子们的真实想法,同时也听听朝臣的想法。
诸位皇子陆续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相见,就被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里,虽然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但是没有一个人肯跟他们说句话,而且诸皇子彼此都被单独监禁,也不清楚彼此的情况。
诸皇子来到的第二天一早,朱元璋就召集了在京文武五品以上的大臣早朝,臣子们都比较紧张,像这样的盛况,一般只会在新年,皇帝,贵妃或太子的生辰以及重大庆典时才会出现,叽叽喳喳的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众人的不安中,王义引导着御撵跨过金水桥来到奉天殿。朱元璋慢慢的站起来,走下御撵,扶着王义向御座上走去,众臣看到皇上的御撵都不敢在说话了,大殿里静悄悄的。
朱元璋坐在御座上,望着群臣,朝王义摆了一下手。王义往前走了一步,朗声道:“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朱元璋咳嗽了一声,声音是沙哑的,仿佛没有力气一般,他看向众臣,冷冷的说:“太子朱标薨了”。说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大臣。
大臣们骤然听到太子薨了,大部分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先知道消息的,就开始放声大哭。接着整个大殿都开始哭起来了,外面的官员们,不明所以,听到里面哭,也就跟着哭了。
大部分官员是真心哭的,太子爷在位二十多年,以仁义为本,宽厚立身。有多少大臣受过太子爷的恩惠,平时不敢跟皇上汇报的事情,总是先禀报太子,寻求太子的意见。现在太子薨了,大臣与皇上之间,再没有缓冲的余地,接下来,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朱元璋被大臣们的哭声感染了,也痛哭了起来,大着胆子的朝臣,抬头看了眼皇上,这哪里还是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杀伐决断从不眨眼的皇上,分明就是一个老年丧子的可怜的农家翁。
这个时候詹徽大着胆子说:“启禀皇上,臣有话说”。朱元璋收住哭声,看着詹徽道:“詹爱卿,你说吧”。“太子离去,如丧考妣,臣的心里也非常的痛,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请皇上明查”,詹徽抹着眼泪道。“哦,什么事情,你说吧”,朱元璋问道。
“第一件事,太子的丧礼,应由礼部迅速定下来,昭告天下,为太子举丧。第二件事,太子一去,东宫无主,恐引起祸乱,请皇上依据大明祖训,尽快从诸皇子中选择一人立为太子;第三件事,迅速召回诸皇子,命王府大臣暂时接管封地,等待皇帝诏命”,说完詹徽伏倒在地。
“詹爱卿所言极是,诸位大臣还有什么话,尽可以说”,朱元璋道。
户部侍郎傅友文也随即出班道:“臣附议,”
诸大臣纷纷叩首称:“臣等附议”。
“太子丧事由信国公汤和会和礼部妥议,汤和为治丧主管,越制按皇帝的级别来吧,陵墓定在我的东边吧,让他陪着我”,朱元璋说道,朱标这个儿子自己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又深的马皇后宠爱,所以朱元璋要给儿子最后一个体面:“至于选立新太子,不知道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
一听说皇上垂问太子人选,众大臣即刻鸦雀无声,无人敢答话。他们太了解皇上了,刚愎雄猜,这个时候说谁好,都是害了谁,所以也就没人敢说话了。
朱元璋一看没人说话,就像詹徽问道:“詹爱卿,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你来说说”。
詹徽吓坏了,这会一直恨自己嘴快,为什么管不住呢,这不是找死嘛,看来自己的后半生多半要坏在自己的这张嘴上。事到如今,只能豁出去了:“回禀皇上,臣以为,依据大明祖训,嫡长子继承,嫡长子不在了,就由嫡次子,可秦王去岁刚刚犯下重大过错,似乎不应该在立为太子,因此臣推荐晋王朱棡”,说完,詹徽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了。
“嗯,还有吗,其他人怎么看”,朱元璋朝众臣再次询问,但是依然没有人回话,朱元璋看了看兵部尚书茹瑺问道:“茹爱卿,你怎么看”。
茹瑺本来不想说,可是被皇上点到了,也就由不得自己了,由于自己署理兵部,这些王爷里面,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燕王朱棣,于是茹瑺说:“詹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太子去世,这属于非常事件,臣认为应该在诸皇子中择一贤明之人立之,后世君主除特殊情况可以择贤而立外,应严格按照大明祖训选立太子,因此臣推荐燕王朱棣”。
茹瑺话音刚落,大殿上立马炸锅了,附庸声不绝于耳。朱元璋看到这里,心里头很是不痛快,他知道,大臣们还是渴望拥立朱棣,他想打压一下群臣,于是就问东宫太子少傅黄子澄:“黄爱卿,你觉得呢”。
“臣以为应坚持嫡长子继承,太子去世,应该子承父业,由太子的嫡长子朱允炆继承”,黄子澄义正言辞的答道。
朱元璋欣慰的看了一眼黄子澄,然后对群臣说:“先议到这里吧,诸位大臣还有什么意见,写成折子递进来”,说完就离开了御座。王义赶忙说:“散朝”,然后快步追上朱元璋,搀扶着离开了。
这边群臣炸锅了,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朱元璋全然不顾,只是对王义说道:“走吧,去诏狱,看看咱的儿子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