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每日黄昏时分,就会有一轻骑飞驰而出,带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最新消息,直奔目的地顺天燕王府。道衍法师每日都会去东厂听厂公马三保汇报最新的消息。与朱元璋所设锦衣卫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东厂,是朱棣任燕王后设立的,由道衍法师直接调度,朱三保任厂公,主要作用是刺探朝廷消息,拉拢文臣武将,只不过这时候的东厂还是一个秘密组织。
马三保带来了朱棣被关进昭狱的消息,道衍有些吃惊,他做过分析,王爷此去应该不会有碍。“你确定所有的王爷们都被关进了昭狱?这消息是否可靠”,道衍问道。“消息可靠,是锦衣卫通知马童说的,可是他就是不肯说是什么原因,据报,皇上是单独见的蒋瓛和马童,随后就回宫了,所以目前无法探听到原因”,马三保道。
“好,我先去见王妃,商议后再决定,你迅速把东厂所有的人全部撒出去,不仅仅是皇宫,包括部院大臣,诸王府邸都要监视汇报”,说完道衍法师就离开了。
燕王妃徐氏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之女,马皇后亲自定的亲,作为朱元璋小时候的玩伴,徐达一生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死后被追封中山王,关系故旧遍布天下。此时的燕王妃正阅读着史书,自从追随燕王来到顺天后,她就异常的刻苦起来。
“贫僧参见王妃”,道衍颔首道。“是道衍法师来了,快,赐座”,王妃招招手道,“今儿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王爷走时交代了,一切全凭师傅做主”。“王妃,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需要即刻去应天”,道衍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一听说道衍法师要离开,王妃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这么多年来,道衍法师一直身居内苑,为何这一刻要离开。“王爷被皇上关进了昭狱,目前情形不明,我需要亲自去看看”,道衍说完就站起身来。
“师傅且慢”,王妃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佩,“师傅此去,一定要把王爷救出来,如事情紧急,你可以拿着这玉佩去找信国公,请他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救我家王爷”。道衍小心收起玉佩,跟王妃辞谢后,快步走了出去。
山西太原晋王府此刻正张灯结彩,晋王朱?奉命返回奉天后,晋王妃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他是名将谢成的女儿,自小练就一身好功夫,这会正在练武场上挥舞银枪。这两天是晋王妃最开心的日子,朝中传来消息,说太子朱标薨了,本来立朱标为太子,晋王就不服气,因顾念这朱标是大哥,对弟弟也不错,在加上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父皇,所以晋王爷也就认命了,这下好了,这么大一个机会掉下来,晋王怎么会不动心,他老早就派人去应天打点,吏部尚书詹徽就是其中一个。
晋王走后,晋王妃就偷偷遣人打造了明黄色龙袍,凤冠和龙床,仿佛这太子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一般。这会只见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王妃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慢慢说”,说完晋王妃慢慢收起银枪。
“王爷,王爷他被换上关进昭狱了”,侍卫跪下道。“什么,你说什么”,晋王妃不太相信,身子向后倒退了两步,被身边的侍女扶助了。“晋王一进应天就被皇上关进了昭狱”,侍卫重复道。“有没有打听到是什么原因”,王妃问道。“没有,王爷进入应天仿佛消息了一般,任何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就连咱们放的暗棋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侍卫答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打探,打探到什么消息,即刻来报”,晋王妃嘱咐道。
“谢飞,我写一封信,你即刻去见我的父亲,请他委托我干爹想办法救救晋王”,晋王妃含泪道。晋王妃快速写好一封信交给谢飞,这才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蜀王朱椿,齐王朱傅,湘王朱柏,代王朱贵等等的王妃们,也接到王爷被下狱的消息,这些王妃都是大明开国勋贵的女儿,比如蜀王妃是蓝玉之女,于是一切的人脉关系都被调动起来。
道衍来到应天,即刻见了燕王在应天的东厂组织,但是依然得不到什么消息,无奈之下,他拿着玉佩去拜访了信国公汤和。门厅的人见是一个和尚,谁也不肯通传,道衍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身份,所以也没有道破,更没有递送呈仪。
僵持了一下,道衍说道:“也罢,看来僧面不如佛面,拿去吧”,门吏一看道:“法师终于开窍”,伸手就要接过来。“这不是给你的,拿去给你们汤帅看,他不见我,我即刻就走”,道衍说道。门吏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骂骂咧咧的说了两句,接过玉佩进去通传了。
这边汤和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再加上最近朝堂上出的这个事,各地藩王的人都找到了自己,但是自己不想被拖进诸王争储的漩涡里,于是他告诉门吏让他们百般刁难,不要放一个人进来。
没成想自己刚躺下,就见门吏进来了,“不是说了吗,我谁也不见”,汤和不耐烦的说。“王爷,来人是个和尚,非要说见你,我看他气度不凡,而且他还拿着这个玉佩,说你不见,他立刻就走,小的怕耽搁大事,就拿进来了”,门吏小声道。
和尚?自己不认识什么和尚啊,刚要说玉佩放下,轰他走吧,突然想到,莫不会是他,定眼看了一下玉佩,脑袋一下子就翁的响了。徐达?那可是当年亳州城结拜的时候,朱元璋给的,他们三人一人一个,那必是他无疑了。可是这个紧急关头,自己怎么能够见他呢,皇上一定会知道了,就是今天递玉佩这个事情,皇上肯定也会知道。可是侄女拿着父亲的玉佩找到自己,自己不救又觉得对不起兄弟临终的嘱托。想了好一会,汤和道:“把这个玉佩还给那个和尚,告诉他,天地昭昭,自有王道,我不认识这块玉佩,也希望他不要拿这块玉佩到处招摇撞骗,哪里来回那里去吧”。
道衍听到门吏这样传达,立刻明白了,他对着门吏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善人。道衍离开后,没有回住的地方,迅速通过东厂返回燕地。或许他应该侥幸,他刚离开,就有一队身穿便衣的锦衣卫,直扑他落脚的寺庙。
谢成收到女儿的来信,立刻带着去拜见大将军蓝玉,“蓝将军,晋王爷出事了,他被皇上关进了昭狱,您可要想办法救救他”,一进大堂,谢成就跪在地上,哭诉道。“谢将军起来,不仅仅是晋王爷,我女婿蜀王也被关进了昭狱,此刻我正联合军中将军上书皇上,请求释放这两位王爷呢,你敢不敢一块署名”,蓝玉道。“这有什么不敢,说完,谢成上前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好,痛快,用边关急报,限三天抵达应天,蓝玉对传令兵道。
这边在应天的大臣们也收到各家王爷求救的消息,他们纷纷聚在一起,书写奏章,请求皇上释放王爷。唯独燕王府选择了沉默,与燕王府密切的大臣,一早就收到消息,让他们三缄其口,不要在皇储问题上说话。
通政司面对纷至沓来的奏折和军报时,有些惊慌失措,因为这些奏本太过于集中了,王信此刻真想把这些奏折全部退回去,可是他们没有这个权限,除非在文体或书写上有重大失误,但即便是这种也要报与皇上知晓。
王信无可奈何,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皇城的远处还有一片黑压压的云正在推过来,“抓紧整理好,咱家要尽快呈报给皇上”,王信说道,他确信,一场躲不过去的暴风雨正在来临,这大明帝国还能经得住这雷霆一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