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老道与左夏衍一直在房中行者运气之法,左夏衍也逐渐掌握了如何运用经络门户将浊气阻挡在外的法门。
当两人睁开双眼之时,左夏衍不仅被老道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只见老道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现在看来竟然十分狼狈,他的发冠早已不知去向,头发披散在他肩头,隐隐的还有不少断发散落周身,脸上也是大汗淋漓的样貌,一身的白衣,更是斑驳的散着黄斑污渍,整一个人像是刚刚从田地里打了几滚才出来一般。
左夏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道,不就是运个气而已,你怎么变成了这幅德行。”说着掩着肚子低头笑了起来。
老道本想说什么来着,却没有说出口,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子与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左夏衍。心道是:若是平常运气也就罢了,你这小子运气哪像是运气,分明是打劫!而且是豪夺似的明抢!这周遭的灵气跟疯了似的向左夏衍周身而去,那速度,几乎是拧成了如箭一般的实质,这老道的发冠、头发,正是被这些灵气所划破,这才散了满地。而他这周身的黄斑,正是由于灵气聚集过快,提炼后的残余浊气更是挥发都来不及,直接的就被后赶而来的灵气甩了出来。老道离左夏衍最近,故这些浊气残余来不及挥发,就只得生生印在了老道的道袍之上,而老道本身的真气,也因为他防范不及,霎时间便被左夏衍这小子抽取了个干干净净。
你若要问,这老道为何不在运气之前就防范一二,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吧?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样的严谨以至于变态之人,才会对一个修行月余的门外修士,防得跟育灵期对上化神期修士一般严防死守......
不过老道也着实惊讶,这左夏衍确实未打诳语,他不仅领会了观气之法,更是短短几个时辰便完全领略了运气之法,而且比老道这几十年的运气还要顺畅。就单说这一日的功夫所得,就胜过老道数月的修行。本来一般修士第一次领略运气之法后,都需要师傅注一缕真气给徒儿,徒儿以这缕真气为引,方能引气入体。不过这左夏衍,貌似根本不需要留得真气,就他目前这一身真气,就算是放着不用,等其自行消散,怕是没个三两年,都不能消散干净吧。
想到这里,老汉额头上的汗水更是不禁冒了出来,这左夏衍到底算是个什么妖孽?即便是自家宗门掌门——宗派第一修士,如今已是金丹修为,以金丹为引也不见得能有如此阵仗。看来这名为左夏衍的小子,若是精心修行,只怕是他那掌门师兄与左夏衍相比,也肯定是自叹不如哇!
“小子,这运气之法,你已掌握,退下自己修炼吧,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能否达到练气初期,还需你自己潜心修炼才行。”此言一出,左夏衍便明白了老道逐客之意,若是他掌门师兄再次在此,肯定会破口大骂:“师弟!你想什么呢?如此天资的人,你还不赶快收徒?!莫不是云游在外这么些年,这世间浊气将你这脑瓜子给侵蚀了个干净?”
老道也必定会反唇相讥:“你行你来!这么个妖孽,就我这道行,不!就凭你我这道行,不说少了,十年以内,只怕是以他的修为,你我二人称他一声上师也不为过。还收徒?我这张老脸还是要的!再者说了,即便是他修为到了,还能唤你这厚颜无耻之人一声师傅,就我云顶宗的微末道法,以他的真气,怕是简单的一式真气外放,就不知能削了方圆多少山嶂!”
当然,如今这件事,也仅仅只有这道行微末的混世老道知道而已,如此天资之人,亘古以来都无典籍记载,若是有人说了出来,其余道友均只会认为说者不过是修炼走火入魔,乱了心智胡说八道罢了。
此时的左夏衍,得了这运气之法,非但没有因为一日的修行而疲累半分,反而是精神十足,眼眉见竟隐隐的透着金光。当然左夏衍肯定是不得而知,只想着趁热打铁,一溜烟的又跑回了庭院之中,因为他明显的能感知到,先前老道房中的灵气,远不如此处充沛。
左夏衍寻了一处宽阔之地,又自父亲房中拿了一张蒲团,由此坐下。便又开始了运气调息之法。
后来据万山县县志记载,是日夜间,万山县万山之中,万兽悲鸣,空中风起云涌,本万里晴空之中,突发异相,之顷刻之间,风起云涌,草木枯黄,空中隐隐约有雷霆闪动,后据人查之,此为大能出世之召,若不是正派行者得道,便是世间巨妖成型。所现如此恐怖之相,是因山河因灵气骤空,因而出现。
不巧的是,万山县最有见识的便是暂居左府的老道,而老道因为体内真气被抽了个干净,数十年不用携枕而眠的老道愣是如昏迷一般昏睡了过去。这天地异象自然是无人得知了。
此时天界之中,负责夜中监察人界的夜游真仙倒是发现了这晋安国重阳郡万山县中的异相,夜游神立刻察觉此事不对,用神识沟通天界诸神殿,汇报了此处异相。正当轮值的昴日星官本就与这夜游神不太对付,道是这夜游神平日里做工太是无聊,估摸着是想搞个大新闻让自己在诸仙之中露上一脸罢了,也就没太在意,嗤笑一声便关闭了神视。搞得夜游神莫名其妙,愣是痴痴地看了这万年不得一遇的天地异象持续到了接近黎明方才平息,期间夜游神也数次用神识联系昴日星官,扰得星君颇不耐烦,以至最后一次夜游神神识沟通他时,昴日星官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夜游神你个瘪犊子的!你信不信本星君这就将你以误传之罪消去神格仙籍,让你个龟孙儿重新滚下界去做你的夜游地仙,让你一天逼逼叨叨!本星君不跟你一般见识也就算了,你还变本加厉的没完没了!要我说,你要真是觉得有妖邪作祟,你他娘的倒是揍他呀!”说完便想关闭神识,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解气,又道是:“要是你揍不过,被那妖邪打得个半死,也别找我!你直接找你上司阎罗神君去,让他带阴兵鬼差帮你去!本星官是个文官,不负责这么些破事!再说了,怎么着也是你们鬼界的事,管我们天界什么事儿,我们顶多算个联合执法!”
正当夜游神一脸懵逼之时,这昴日星官又冒了一句:“但是你别以为我是文官我就收拾不了你了,我还就告诉你夜游神,不把你打得躺个千八百年的,我就不姓昴!!”说罢,便断了神识联系。
夜游神此时更是懵逼了,平时这大公鸡也就横了一点儿,怎么今天感觉像是吃了烂肚虫一般,阴阳怪气的。夜游神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想想可能是哪个地仙吃饱了没事儿干,在这儿做法吧,想到这里,夜游神也就懒得再去触昴日星官的霉头,反正若是地仙再次胡作非为,自有神官收拾,与他也是无关,就当是今晚有人给唱了出大戏吧。
想到这里,夜游神也懒得巡游人界了,就在这乌云顶上挥了挥袖袍,变出一方木桌,桌上摆了些烧鸡烧鹅,顺带着把之前混到天帝寿宴时偷偷顺走的玉露琼浆也拿了出来,就这么自顾自的边看边吃喝了起来......
直到晨间第一缕阳光洒落即将云海时,日游神前来接班,夜游神方才望了望身下已呈现消散之势的阵仗,悻悻然收起木桌,向日游神方向飞去,嘴里还打着饱嗝:“嗝~这谁呀,也太能折腾了,这都折腾了一宿,本神吃了十五只烧鸡烧鹅才把这难得的异相看完,嗝~撑死我了。”
话归两头,第二日,左夏衍运功一晚,就跟一个久未尝食物之人突然胡吃海塞了一晚的珍馐佳肴一般,撑得几预爆炸,愣是被下人看见,四五人手脚慌乱的抬到房中修养去了。他可不知道,他这修行一晚的动静,愣是被天上的夜游神当成大戏给看了一晚上。
此时左夏衍虽使撑得已经晕厥,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在心里叫苦:不行不行,这么个吸法,总有一天自己得作死在自己手里,怪不得老道运功只吸收那么一点儿还不告诉我为什么,合着就是想看我今天这撑得要死不活的样子,看来这老道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与此同时,昏睡了一晚的老道也逐渐转醒,但突然只觉得周身一寒,一个喷嚏打得他立时坐了起来。老道也算是半个育灵修士,虽说还没有孕育出灵胎,但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这凡世的霜冷寒冻早就奈何不得他了,如今却凭空打了个喷嚏,吓得老道以为自己修为退了步,连忙运起调息之法,却愕然的发现周遭别说是灵气了,连浊气都没得一干二净:“怪事啊,难道是本道修为尽失了?怎么可能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了。”老道慌忙运其自身真气催动了一道真阳火符箓,只见真阳火符箓瞬间爆发出熊熊火焰,证明自己还有真气,并不是修为退了步,这才松下一口气。可这周遭的灵气尽散无影无踪,着实是令他费解。不过他转念一想,昨日遇到左夏衍这么个妖孽,今日又遇到灵气无影无踪,相比前者,后者还能用不知哪方哪能怕是使用了什么世间法尽头的法术,导致方圆千里灵气被抽了个干净作为解释,也就无足轻重了。难得自己时隔几十年居然还有困意,也就施施然的躺下继续品味这久违的困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