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摇了摇头,道:“你自个望人家,望得失了神,没听见身后动静,到怪人家没有声响。”
看了看雪晴身后的门,压低声音,“他跟你说什么了?菜也没吃上两口,怎么急匆匆的就走?”
“没说什么,喝了两杯酒,就说家里有事,所以先回去了。”雪晴胸口有些闷得慌,她一门心思放在作坊上,一直当他是子容的结拜哥哥,所以也没想到避嫌,如今让人家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以后相处,怕不是那么随意了。
婉娘随着她往屋里走,收着桌上饭菜,“我总觉得辛二爷对你不是一般的好,按我这过来人的看法,对你该是有些意思,你有没有想过与他进一步,就是不知他家里人会不会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
雪晴脸色沉了沉,“不要胡说,别看他现在带着一帮子人在道上混,可是他背后是什么家世,你也知道。别说我带着孩子,就算是没带孩子,也高攀不得。”
她压根就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不过是拿个站得住的借口堵婉娘的嘴,省得以后她一门心思的想撮合她和辛雨泽,在他耳边吹些什么风,给他添堵。
婉娘正端着装了菜碟的托盘往迈了一只脚在门槛外,听了她这话,转过身,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你哪来的什么门当户对的想法,你不过是放不开莫掌柜。”
雪晴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动作停了停,接着擦,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十几岁一起长大,哪能说放就放?”
婉娘转了回来,把托盘放回桌上,“你不放又能怎么样?就算你们以前感情再好,能扭得过皇家的手腕吗?如果扭得过,他还能休了你?事情都到了这步了,你乘早收了这心思,好好为以后想想,虽然你不象一般的女人,你有本事,但女人最终还是要嫁个男人靠着。”
她一句接一句的说着,雪晴只觉得那声音飘飘忽忽的,离自己很远,嘴动了动,不愿和她争辩,她说的话,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女人独立的社会,也没什么错,何况是这个年代。
过了好一会儿,等她停下才道:“你也别操这个心,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谱。”
婉娘也没指望这么一说,她就能听进去,叹了口气,端了托盘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雪晴照旧去了铺子,刚转过小面摊,便看见冯氏染坊的伙计三子包着个包裹,立在门口,正巴巴的望巷子外张望。
看到她过来,松了口气,“掌柜的,您可总算来了。”
雪晴忙快了两步,小跑到门前,“三子,怎么这么早?”
三子将抱在怀里的包裹晾了晾,“还不是为了这布,我们掌柜的怕误了您的时间,这布一干就巴巴的赶着我送来。”
雪晴开了门,将三子让进屋,“哎哟,那你不是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
“可不是吗,都有大半个时辰了。”三子跟在她后面进了铺子,将包裹放在桌案上,“我们掌柜的让您看看,这效果成不成,不成的话,我立马拿回去重染。”
“先不急,你早饭还没吃吧?”雪晴唤着素心烧水。
三子抓了抓头皮,笑道:“这穷人家,还吃什么早饭,能省就省点,存点钱,以后讨房媳妇。”
“这可不行,你才多大年纪,弄坏了身体,以后找了钱都没福享。”雪晴迈出门,手扶着门框,唤着前面的小面摊老板,煮一大碗小馄饨。
三子搓着手,笑烂了脸,“这怎么好意思。”
“一碗小馄饨就能把你乐成这样。”雪晴笑着解了包裹,去看那些染好的线。
那些线果然已经漂白,而且手感并不象普通漂白的面料那样硬,摸上去倒比过去更柔了一些。
三子见她卷了线,捏在手心里试手感,忙道:“这线漂出来后,发硬,而且有点黄,所以我们的师傅,又重新用白色翻染了一遍,这手感就有些柔了,师傅说这手感织出来的布应该比原先还好,但我们掌柜的怕不合您的意,要我问问您,这样有问题吗?如果觉得不好,那我再拿回去,挂一层浆,就硬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雪晴拧了几股线,在手上搓了搓,这工序全是他以前帮她染线惯用的。
“掌柜的,您的馄饨。”小面摊老板娘端着一大碗馄饨站在门口。
雪晴忙放下线,回过身,付了钱,接了馄饨,送到三子面前,“快乘热吃。”
三子欢欢喜喜的接了,坐到桌边,稀里呼噜的吃得很欢快。吃得急了些,一个馄饨从嘴里一直烫到肚子里。
雪晴拉张板凳坐到他旁边,“别急,别烫着。”
三子又咽下嘴里的一个馄饨,“我得赶紧回去,师傅还在染坊等着我回去回话呢。”
“你们师傅手艺可真好,在你们掌柜那儿很久了吧?”雪晴从旁侧击。
“不久,他也不算我们染坊的师傅,是我们掌柜的贵客,平时也不在染坊里,只是有事时才请他来看看。”三子心里高兴,话也就多。
“呃,这样啊,你们师傅贵姓?”
“姓莫。”三子话出了口,才想起掌柜的交待,忙住了嘴,埋头吃馄饨。
雪晴虽然早料到是他,但听到这个姓,心脏仍然猛的一跳,心里乱成了麻,“那他平时在哪儿高就?”
“他……这我不知道……”三子抬头看了眼雪晴,“您问他做什么?也想开染坊?”
雪晴笑了笑,“不瞒你说,我老家的确是开了家染坊,不过你别担心,我没撬你们掌柜的人的意思。我家相公也是相喜欢染布的人,如果他们有缘见见,交流交流,肯定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