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另一头。
一个猫耳少女茫然地乱逛着。她身穿精致华丽的水蓝色长裙，额侧头发用红色丝带绑起一缕。
这是温梓月从仙帝城带过来的，据说也是从古籍中复原出的奇特服饰。
“尾，好饿。”
“唉……先找到出去的路吧。”
******
茶馆中。
“狐面，关于妖魂的事情，该告诉我了吧？”戴上面具半个多时辰后，李皓清开始能够用意念和狐面对话。
“此事说来话长，其间细节奴家也不甚清楚。不如官人与我进入浮厄传承，让守护者详述？”狐面想了想，补充道：“官人有两个妖魂，说不准正是主人所寻的有缘人……”
“你的主人是？”
“浮厄仙人。”狐面说到这个名字时，语气中充满了崇拜之意：“他缔造了假面妖族，建造了浮厄镇，并且设下浮厄界。不过，很久以前他便飞升了……”
“假面妖是他创造的？妖魂居然可以凭空创造？”
“这些就让守护者告诉官人吧~”
李皓清答应下来，又继续询问浮厄界和祭典是怎么回事。
狐面解释说，其实都是浮厄仙人定下的规矩。
平时假面妖们生活在浮厄界，而祭典时小镇与浮厄界会合为一体，令假面妖们能够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然而大部分假面妖都比较怕生，所以就规定祭典这天大家都必须戴着面具。如果假面妖在祭典上遇到了心仪的对象，也会主动与对方达成协议，然后借此机会出去游历四方。
“那我呢？算不算你心仪的对象？”
“官人嘛……并非奴家喜欢的类型~”
李皓清有点尴尬，转移话题道：“每年让你们接触一次外界，还真像是宗门历练一样。”
“非也。”她顿了顿，“主人曾坦言，若非为了私心，其实根本不该让浮厄界与外界相通的……假面妖若没有沾染人的欲望，定能在浮厄界中和谐地生存下去。”
“私心？”李皓清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谁不期望自己的作品受到世人的赞叹？谁不期望获得他人的认同？”
李皓清哑然，他能理解这种想法，但却尚未体会过这种心情。
……
等到子时一过。
在茶馆二楼，可以看到许多戴着面具的家伙陆续走到街上去，原本冷清的街道顿时热闹起来。
一些商家也在街旁摆上桌子板凳，开始售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小贩们推着车，或是提着个篮子，沿着街一边走一边吆喝。更有卖艺的、现场绘制面具的、还有打擂台的……
不过这里边有多少是假面妖，多少是戴着面具的人和妖，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平时，人们早已安然入眠。只在每年的今日，能见到这般通宵达旦的盛景。
李皓清带着温梓月去买了几个面具，将狐面换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放松。
两人沿街散着步，也不急着回去。李皓清怕两人走散，便让温梓月拉着自己的衣角。
李皓清没有回头，随意地四处看着：“说起来，你怎么会想到要加入古玄派……如果是为了学武，皇城应该有更好的老师吧？”
“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温梓月岔开话题道：“你呢？为什么要去禄广城？”
“出来游历而已，”李皓清也赶紧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是打算回去了？”
温梓月点点头，说：“我已经给父亲捎去书信，雪枫山一事非同小可……”
“雪枫山？会有什么影响？”
温梓月往周围看了看，凑到他耳边说：
“雪枫山横亘于凛州城东方，本是抵御魔兽的天然防线。如今消失，必定会有大量兽潮涌入境内，而且没有了卜命之术，此事将更加棘手。到时通幽国必须调遣大量兵力北上驻守……”
李皓清愣了愣，回忆起了天玄子教他的通幽国常识：“西北有巫国，西南沛嵘国，东部要防龙与兽，去哪调兵来？”
“从不在边境的城里，特别是仙帝城，出了很多兵力。”
“皇城……”李皓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说不出问题在哪。
“仙帝城局势本来就紧张，如此一来恐怕是雪上加霜。”温梓月叹了口气，“此事还请不要外传……”
李皓清点点头，不再多想。这些国家大事他不想、也没时间去管，不过话说回来，就是他想管也没那个实力去管。
他只想着努力提升实力，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他若是能保下玄枢山，也算是为国效力了吧？
八年……来得及么？
他漫不经心地逛着，却突然遇上了一个“熟人”——戴着半边青脸面具的王青符。
“王大哥！？”他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王大哥八成应该是假面妖。
“阿喵！？”与此同时温梓月也发出了惊呼，不过更多的是惊喜，因为她看见喵正跟在王大哥身后。
此时，第三个人发出了惊呼：“狐面！？是你吗？”王青符脸上带着欣喜与担忧，走到李皓清身旁，用手指戳了戳狐面。
“是她，是她。”李皓清把狐面塞到他手里，面具妖只能和接触到的人说话。
王青符两手捧着狐面，两只妖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只见王青符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开怀大笑，街上的人大多投来同情的目光。
半晌，他走过来拍拍李皓清的肩膀，把狐面递还给他。
“多亏了你们消灭了血修罗，否则不知道还得死多少假面妖……”他叹了口气，“也能给陈奶奶一个交代了。”
“陈奶奶？就是镇门口的那个老太太？”
“没错。”王青符解释道：“前年，她和孙子不小心闯入了浮厄界，然后亲眼目睹了孙子被血修罗残忍杀害……”
“没想到是这样……”
“那时我也误入了浮厄界。我和青鬼达成协议，才从血修罗手下救出了陈奶奶，”王青符指指自己的半边面具：“但是青鬼被劈得半死不活，我也从此被困在了浮厄界……”
王青符自己倒是已经想通了，他现在就潜心在浮厄界修炼，祭典的时候出来帮助一下不小心误入浮厄界的人。
之后，王青符便领着大家逛起祭典来。李皓清也顺便把从狐面那里听来的说法，一五一十地讲给另外几人听。
整个浮厄镇人来人往，戴着不同面具的人们一同庆祝，仿佛置身于奇特的梦境之中。
这热闹非凡的祭典，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完全结束。
谁又能想到，喵一晚上竟然能吃掉一枚普通灵石那么多的小吃……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李皓清也未曾忘记今晚的繁华景象。因为这是假面妖与人族、其他妖族共同享有的，为数不多的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