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是细细调查过林安彬的。
林安彬祖上也是读书人,他也读了些书,算是明理通达。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母亲染病去世。没过几年,父亲又爱上了赌博,把家里本就不多的财产都挥霍一空。本来就不富裕,钱又都被败光了,林家的生活条件一下子就窘迫起来。林父赌博一直输,他也不愿意去找份活计赚钱,只有小小年纪的林安彬承担了养家的责任。
但林安彬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得来的钱根本不够父子俩每天的吃食。更何况他拿到的大多数钱还是乡邻看他可怜施舍给他的。
林安彬每天都要饿肚子,还要忍受林父时不时对他的拳打脚踢。
后来,林父染上了恶疾,不治身亡。林安彬为了给自己死去的爹买个棺材,他一咬牙就把自己卖进了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家刘地主那里。
林安彬读过书,所以没几天就得到了刘地主的青睐,提拔为书房的小厮。
林安彬一天在书房伺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刘地主与当地土匪勾结的证据。
林安彬年轻气盛,拿着证据当场就想去官府报案。
可是还没等他迈出刘府就被刘地主发现了。
刘地主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怎么生气,还问林安彬要不要帮他,若是有功他自然会帮林安彬销毁奴籍,恢复他的自由身。
林安彬想都不想,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刘地主的脸冷下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关进了柴房,还扬言若是他一直不同意就一直不给他饭吃。
林安彬不在意这条命,但他不能让刘地主继续和土匪勾结,祸害这十里八乡的百姓。
他同意帮刘地主做事。
他当然知道刘地主并非完全信任他,背地里也安排了人监视他。
林安彬别无他法,只得尽心尽力地帮刘地主做事,一点一点地取得他的信任。
他在刘地主家里待了有四五年的时间,期间也搜集了不少的证据。
凭借这些证据,他有信心落实刘地主的罪名。
他拿着东西去报官,结果反而被当地的县令关进了大牢。
他的狱友告诉他,这种事情当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自己也参与在其中。
林安彬在那一天彻底看清了人性,原来平时许诺为百姓做主的父母官也不过如此。
县令要处决他,当晚他的一个朋友冒着生命风险来劫了狱。朋友买通了守狱的人,把他带走了。
过程并不轻松,他们跑着跑着就被发现了。朋友说帮他引开追兵,从此以后林安彬再也没有见过他。
林安彬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现在他也用生命偿还了林安彬的恩情。
林安彬逃出来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刘地主没有收到任何惩罚,而他的朋友却送掉了性命。
逃出来的当晚,他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入刘府,把刘地主抹了脖子。
他对刘府的地形很是熟悉,刘府巡逻的家丁什么时候换岗他了如指掌。
他杀完人后轻而易举地逃了出去。
他心里还是恨刘地主,但他知道他现在还是太弱小。
深夜,他偷偷潜入了通往京城的车队。他觉得他能在京城获得新的际遇,或许有机会可以扳倒刘地主。
但是林安彬的运气不是很好。
他在旅途中间被人发现了,被赶下了马车。
他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然后在野外被人下了迷药。
他一醒来发现自己在人牙子的手中,俨然已经成为了待卖的商品。
面对人牙子的盘问,林安彬随便捏造了一个身份,改名换姓。
风七能注意到他完全归功于他到凤府之后的一脸丧气。凤府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他倒是把瞧不上都写在了脸上。
风七让人去问过人牙子关于林安彬的事,她起初还不肯说,后来威胁她她才说,林安彬是他们从路上拐来的。
看着林安彬一穷二白,他们就大胆下手把他掳了卖掉。
还把开始从林安彬身上搜到的东西都交给了风七。
风七一看,这上面不就是讲的刘地主和山贼勾结的证据吗?再派人去当地一查,林安彬的身份就水落石出了。
风七最后还给了人牙子一大笔封口费。
风雨欲来山满楼。
太子被弹劾了。
他纵容手下贪污,得来的赃款最后也悉数进了太颐指气使子的腰包。
太子品行不端,掳掠并囚禁平民女子。
太子豢养私兵。
多个御史大胆出言,在朝堂上嘴像连珠炮一样,逮这太子就开炮。
皇帝毕竟是皇帝,也没有立刻动怒,只是皱了皱眉问太子:“太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子面对这么多人的弹劾自然是紧张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要如何自证清白?
没事,太子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自己也是个太子,身后还有外祖家撑腰,就算是黑的也能把它说成白的。
“回父皇,”太子往旁边迈出两步,躬身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儿臣并没有做过,这说不定是别有用心之人特地来挑拨我们的君臣关系。”
章御史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没有证据微臣可不敢妄下非议。”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沓纸。
这沓纸被小太监呈上御前,皇帝接过纸眯着眼细细看了起来。
太子紧紧盯着皇帝的脸色,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
“太子,这些都是你和官员的书信,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帝隐隐有些动怒,但还是让小太监把书信递到太子面前。
这的确是他的字迹,印章也是真的,内容他也有印象,只是为什么会到章御史手上?
此时的情况也容不了他想那么多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父皇对自己的信任。
皇帝沉声问道:“太子,这可是你写的?”
“回父皇,是......是儿臣写的。”太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没等皇帝有所反应,一边的丞相就站出来正义凛然地道:“陛下,字迹可以模仿,印章可以造假,不能单凭几封信就断定太子殿下有罪。”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章御史又是从哪得来的呢?太子难道会把罪证拱手送上吗?怕不是章御史自己伪造的。”
章御史说道:“与太子殿下信件来往的官员已经认罪伏法,陛下可要一见?”
看章御史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说谎,太子的眼神躲闪明显是心虚,皇帝再傻也看得出来事情的真相如何。
皇帝生气的其实并不是太子做了这些贪污腐败的事,他生气的事太子居然做事一点都不牢靠,居然被别人抓到把柄。
大戚律法是不许以权谋私的,但就是现任皇帝在当皇子的时候为了巩固势力,这样的事也没少做,也被御史弹劾过。
但真正让皇帝生气的是,太子的举止神情。这个时候,就算是真事也要从容冷静,扳回一局。哪有太子像他这样,一言不发眼神躲闪的?
皇帝真是恨铁不成钢。
“把人证喊上来吧。”
“宣——”小太监扯着嗓子尖声叫道。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走上殿来。
太子最先认出他来,是咏州的知府,只是身上少了一套官服,头上少了一顶乌纱帽。
他的确太子的人,和东宫的来往很是密切。
咏州知府颤颤巍巍地跪在金銮殿上,不停地朝皇帝磕着响头:“陛下,饶命啊!微臣......草民认罪!”
皇帝沉声问道:“你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