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园东阁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随着烛花“啪”的一声,刘义符缓缓开口道“弘仁,既然如此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党羽众多,如果轻易抓捕徐佩之等人只怕会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再说了徐羡之所在的东府城易守难攻,更有甲士千人护卫。谢晦担任江州刺史更是兵将众多,就算平定也要耗费国家财力。逆贼既然想在十月初二谋乱,陛下可先下诏命谢晦于十月初一延贤堂理政之日进京,等他们三人前来延贤堂之时一举擒拿!”刘湛回道
“那该用什么名义召谢晦进京而让他不起疑?”
“此事简单,近来索虏扣留沈范等使者又命逆贼刁雍(从刘宋逃去北魏被封为建义将军)骚扰青州,前晋余孽司马楚之等人又在陈留(河南开封)一带召集逆党妄图对抗天兵。而之前派人刺杀司马楚之正是谢晦的谋划,却没有成功再加上近日来多人请求讨伐赫连勃勃收复关中。当年北伐姚泓出谋划策的也是谢晦,陛下可以此为借口召谢晦进京。”
赫连勃勃当年趁刘裕讨伐后秦回国后,夺取了关中,刘宋的名将几乎全军覆没。但并不是赫连勃勃有多强,而是因为刘宋自己内讧再加上当时的刘义真瞎搞。
“好,就依弘仁计策而行。”殷景仁见刘义符已下定决心要除去徐羡之等人便不再反对。
到了第二天,殷景仁等人故意当着徐羡之、傅亮等人之面启奏刁雍、司马楚之骚扰边境请求出兵讨伐,刘秀之(其兄在赫连勃勃夺取关中时战死)趁机提出讨伐胡夏收回关中,刘湛等人请求召回谢晦议事。
于是刘义符下诏命谢晦于十月初一之时到建康城延贤堂议事,转眼没过几天到了十月初一这一天。徐羡之、傅亮与从江州赶回的谢晦结伴同行前往华林园延贤堂。
一路上谢晦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于是问徐羡之“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讨伐刁雍、司马楚之?他们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何须大军讨伐?赫连勃勃军队强横,现在又怎么能讨伐?赫连勃勃生性残暴我们以先休兵息民,等他国内发生动乱再趁机讨伐。”
“近日青州刺史竺夔遣人来报,刁雍聚众万人攻打青州被其所破如今已逃亡大乡山。而司马楚之又聚众数千妄图攻打陈留,因此陛下想要一网打尽。刘秀之心中一直想要为兄长刘钦之报仇,因此上表请求讨伐赫连勃勃。谢使君你当年为先帝出谋划策讨伐姚泓,所以召你进京议事,到时候咱们一起劝谏陛下不要妄动就可以了。”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来到了延贤堂外,殿中监茅亨上前行礼道“徐司空、傅尚书请让您身边的护卫班剑随我来。”
徐羡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在意因为顾命大臣的班剑武士在堂外护卫是惯例。等几人进入堂内后谢晦却突然住口不语脸色惨白。徐羡之转头看去只见堂内甲士遍布,刘义符站在甲士后面冷冷地看着他们,见他们进来说道“徐司空、傅尚书、谢刺史你们做的好大事啊!给我拿下!”
众甲士听令拔刀上前一时间堂内刀出窍之声,甲叶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同行而来众大臣惊慌失措。
“臣等何罪?陛下要捉拿我等?”傅亮大声道
“谋反!”刘义符冷笑回道。
说着拿出徐佩之写给茅亨的书信,“吴郡太守徐佩之奉徐羡之之命,暗中勾结吴兴太守邢安泰、会稽太守王韶之、晋陵太守潘盛、中书通事舍人严千斯妄图谋反,傅亮、谢晦从谋附逆。这封信正是殿中监茅亨呈报,内容是徐佩之亲笔所写,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一时间徐羡之与谢晦都沉默不语,傅亮却大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义符也不与他们争辩,挥手命人把几人扣押起来。同时殷景仁早就率领殿中员外将军沈庆之、姚耸夫等人协同羽林监申恬领兵前去捉拿徐佩之等人。
徐佩之等人根本毫无防备,他们秘密回到建康城内召集义徒正准备到第二天凌晨作乱,结果被大军包围后众义徒纷纷弃械投降,殷景仁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徐佩之等人捉拿。
接着刘湛与赵伯符领外军前往东府城、乌衣巷捉拿徐羡之与谢晦等人的家属,而守卫东府城的建武将军胡藩见到皇帝旨意后,二话不说马上打开城门协助查抄徐府。
徐府中顿时一片狼藉哭喊不断,徐羡之长子徐乔之也被抓走,而他的妻子正是刘义符的妹妹富阳公主(同父异母)顿时嚎啕大哭。
这时身边的婢女悄声对公主道“殿下此时啼哭又有何用,还是抓紧想办法救救郎君。”富阳公主抽噎道“我又有什么办法?”
“永兴公主为人慈爱一向爱护弟妹又是郎君大嫂,公主可去求她救郎君性命。”
富阳公主听到后立马说道“随我去长姐家。”把守府门的士兵不敢拦截公主,只好命人回宫报告刘义符。
富阳公主的婢女之所以让她前去求永兴公主,是因为永兴公主刘兴弟是刘裕长女。她比刘义符等人大了十多岁也是刘裕正妻臧爱亲唯一的女儿,刘裕在世时候便让她管教弟妹素来有威望,后来嫁给徐逵之也就是徐佩之的哥哥。
徐逵之在讨伐司马休之的时候战死,留下了两个儿子也就是徐湛之、徐淳之。刘裕对徐湛之这个外甥十分疼爱一直带在身边与刘义恭一起长大,也因此徐佩之要立刘义恭为帝。
刘兴弟在徐逵之战死后便一直守寡抚养儿子不肯再嫁,虽然魏晋南北朝时期并不强制要求妇女守寡,但是对于这种烈女也都是钦佩有加。
富阳公主慌慌忙忙的来到刘兴弟家中,正好看到徐湛之。徐湛之先行礼再问道“六姨母所来何事?”
“湛之,你母亲在哪里?”
“阿母在后院织布。”
“快带我去见她。”
徐湛之急忙带富阳公主前往后院,敲门道“阿母,六姨母要见您。”
屋内正在织布的刘兴弟听到后放下手中的机杼起身开门,看到富阳公主头发散乱眼睛红肿,不由问道“六妹出什么事了?”
富阳公主一见到刘兴弟就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徐府被围了,乔之也被皇帝阿兄派人抓走了。”刘兴弟大吃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先别哭慢慢说。”
“听来抄家的人说,阿公谋反因此牵连到乔之,小郎乞奴(小叔子)二郎佩之也全都被抓了,求阿姐进宫救救乔之吧。”
刘兴弟想了想对徐湛之道“湛之在家里照看淳之不要出去,我与你六姨母进宫去求陛下开恩。”
此时华林园延贤堂内已恢复秩序,蔡廓起身奏道“陛下,皇太后封号臣等已拟好请陛下过目。”
“好,呈上来。”
刘义符看到大臣所拟的“永乐”二字不由一笑,看来寓意吉祥的词语古今通用啊,正好今天擒拿了徐羡之等人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于是说道“好,就用永乐吧,改宣训宫为永乐宫。”
又不断有人通报捉拿徐佩之等人的情况,并从其家中搜出铠甲兵器。这时有一名內侍走近悄声道“官家,永兴公主、富阳公主求见。”
刘义符闻言眉头一皱,心想她们是来为徐家求情吗?随即对内侍说“让她们到华林东阁内等我,我随后就到。”
在内侍走后刘义符想了一会儿,起身对众大臣说道“徐羡之,傅亮,谢晦谋反证据确凿,朝政可暂由王弘、殷景仁代理,刘湛、王华、孔宁子负责主审谋反一案。其他人等各司其职不用惊慌。”
随后刘义符出了延贤堂往华林东阁走去,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该怎么回绝永兴公主两姐妹的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