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我自由,那我就替他守着这个世界。——苜蓿
今天不知怎的,天色黯淡无光,乌云黑压压地卷满了整个天空,冷淡地酝酿着一场大雪。
这样的天气并不讨人喜欢。现在才一月,天气还未转暖,下场雪很正常。可是在大家印象中,一月的雪,应该是轻轻薄薄,透亮的才对啊。
晚落晓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心情也随之变差了。白风离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问:“要不要去西边的面摊吃碗面?”
眼下快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晚落晓看了看外边的天空,答应了。
说不定是因为在屋子里太闷了才会心情不好的吧。
两个人把书店门一关,去西面一个搭起的棚子里叫了两碗阳春面。晚落晓“哧溜呲溜”吸着面条,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白风离轻轻笑了,说:“吃慢点,别噎着了。”说罢也拿起筷子夹了一棒子面条,一口一口吃得优雅大方。
食不言,寝不语。晚落晓并未做出什么语言上的回复,只是稍稍放慢了一下速度。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唢呐声、锣鼓声、呜咽声……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去,是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人群中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学生装扮。纸钱在队伍后方飞舞着,如满天飞雪。
接收到晚落晓疑惑的表情,白风离心领,把店小二叫来,问:“过世的是哪位?”
店小二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是明正书塾的先生,沈正清。”
本来还想问问缘由的晚落晓幡然醒悟。的确,如果不是沈正清,不会有如此多的学生来送葬。
沈正清也算是一个天才,年仅十七岁就中了进士。然而进入朝政后,因不屑于国师用不正当手段掌握朝政大权的行为,告病还乡。回乡后在霜叶城办了个私塾,走上桃李满天下的道路。
两个人和沈正清也算是熟人了,沈正清现在授课的课本全是在临梧书店买的。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沈正清也回来借东柜子上的书看,权当打发时间。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出事了呢……
晚落晓正想着,送葬的队伍已经到了他们跟前。送葬者都带着孝帽,围着白布,神情怆然,其中大部分都是男子。
队伍已经快要完全经过几个人旁边。晚落晓突然拉了一下白风离:“队伍最后,那个小女孩不对劲。”
白风离也看向队尾。那里的确有个小女孩,棕褐色头发尾端透着浅淡的绿色,梳在后方扎成了两个小包子,碧色的大眼睛晶莹剔透,嫩绿色的衣裙和晚落晓身上的衣服款式很像,都是对襟小褂、拖地长裙。
在这样一片白色中,这一点绿色显得如此扎眼,然而竟没有人注意到她。
晚落晓问了问店小二:“那个绿裙子小姑娘是谁?”
店小二诧异地看着晚落晓,道:“这支队伍里都是男的,哪来的小姑娘啊!”
晚落晓定睛一看,果然,只有那个小姑娘是女生。她有些急了,指着队伍的最后说:“就是那个……”
话还未说完,白风离轻轻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并示意她等会再说。
晚落晓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她也明白了。如果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得到她,那么那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人!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小姑娘渐渐靠近他们。路过时,她淡淡地看了晚落晓一眼。满脸的泪痕显得格外搭这个气氛。
晚落晓心里的一根线“叮”地接上了。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晚落晓招呼白风离,两个人快速回了书店。
这场雪开始下了起来,轻轻地落下,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这是今年以来下得最大的雪。
“你是有答案了么?”白风离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问。
晚落晓道:“我不确定是不是,所以我想去明正书塾看一下。”
白风离知道,她应该已经有了猜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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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书塾。
现在的明正书塾人还挺多。几个官兵拦着许多人,形成一个真空地带。晚落晓问旁边的一个人:“这些人下侧在这干什么?”
那人指着前边,说:“据说,那里就是沈正清死了的房间,昨天晚上有人听到这里有谈话的声音,隔天再来,沈正清就躺在地上,死了!”
“这么可怕?”晚落晓故作惊讶。
那人见晚落晓对这事感兴趣,更来劲了:“就是啊!而且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全身上下一个大伤都没有,生前大病都没咋得过,邪乎得很!”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晚落晓心里那个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走,这里打探不出什么了。”晚落晓拉着白风离快步离开。
白风离看着两人牵起的手,无奈地笑着轻叹了一声。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算了,她还没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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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离和晚落晓来到一堵爬满拉拉秧枯藤的墙边。
看着晚落晓熟练地掀起一块隐藏在枯枝败叶中的木板,露出一个破败的井,白风离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偷偷潜入沈正清的书塾。
那口井,如果不是非常细心的人绝对找不到。所以有一些学生为了逃课经常从井口出入,有一次被晚落晓抓过正着。
晚落晓抓着井沿探身下去,然后用脚探了探,踩住井壁上窄窄的石台,慢慢下沉。白风离紧随其后。视野越来越暗,晚落晓顿了顿,看向背后。那里有一个洞口,不大,但很深。
就是这里了。晚落晓看准时机,用手使劲一撑石台,荡了过去。
洞里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只能扶着墙前进。不知过了多久,路渐渐变陡,再变成了石阶。她把上方的挡板顶开,就是学堂外的空地。如果平时先生不在,爬窗进去完全没问题。
晚落晓不禁为逃课的学生点了个赞,虽然这样不太好。
往昔书声琅琅的学堂如今寂静无声,一排排桌子上有的还放着书,然而,这间学堂的主人却早已不在。
晚落晓和白风离翻进屋里,她有目的地朝着最角落里走去。那里,放着一张桌子。她抚摸着桌子,那是全屋里唯一一张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桌子。
良久,她抬起头,问:“你可知这张桌子是谁的?”
白风离摇了摇头:“不知。”
“在普通人眼里,沈正清生前,经常对着这片角落说话。”晚落晓努力回忆了一下,“但是我却意外地了解到了那个角落。那里其实有东西。”
“是什么?”
“一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