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目疮痍。
呼救的声音,痛苦的呻吟。
爸——妈——姐姐——
原来不是梦!
从湿濡的床上坐起,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今天的夜空被乌云遮笼,看不到一丝亮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昏昏噩噩的几个月的,原来世上一切痛苦的感觉跟本抵不上失去至爱亲人的折磨。
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姐姐根本不会坐上那趟飞机,也不会踏上这条死亡之旅。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三个最亲,最爱的家人竟然……
她好自责!可是自责有什么用?爸爸——好想念你的怀抱啊!妈妈——好想念你做的菜!还有姐姐的一颦一笑,她的外表虽然坚强冲动,可是她有着一颗脆弱的心……你们在哪里啊……
如果世界真的有鬼神,她相信……不管以前有多么不屑于相信,可是此刻她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天堂,有地狱,有天使,有鬼神。她好想见他们,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下来,为什么要让她面对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
“爸……妈……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一切?”
当接到通知的那一刹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现场?怎么等待救援的结果?每一刻的等待就好像内心被刀割一般的痛苦。
一个星期后,她和哥哥带着家人的骨灰回到了家。可是家以不再是以前的家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姐姐,冷冰冰的一切只能昭示幸福已经离去了。
哥哥没命地抽烟,没命地工作,她知道他的心底有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工作而无法和家人一起面对痛苦和死亡。
看着冰冷沉寂的家,她感受不到往日的温馨和幸福,空空荡荡的一室里,只留下了家人曾经开心的回忆。可是回忆虽然开心,却成为了今日极端的对比。
那段日子,她过得好像没有一丝生命的存在。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就这样,她离开了那个不再温暖的家。只给哥哥留下了一封短信,上面寥寥数笔。“不用找我,勿念!自己多保重。”
她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只除了一个人。
身后的人慢慢踱到她的身旁。“你还在做噩梦吗?”
她没有回答,任谁都知道她的沉默是一种无言的承认。
“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放弃那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噩梦,它对你来说只是痛苦的根源。”深沉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无奈。
“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她没有办法逃脱噩梦对她的侵袭,每天入夜时分,即使是用安眠药也无法让她摆脱那段血腥的烙印。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作为医生也帮不了你。不管是你还是彬,都是我作为医生的失败记录。”他真的认为自己很无能。
“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无处可去。”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隐藏自己的下落吗?”
“身为‘暗夜’的领袖,你应该不在意多一个帮手吧?”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到过去了,所以她将会获得一个新的身份。
“哎……”他很无奈,可是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海然和叶萱都在寻找你的下落。”
这是代表还有人在关心她吗?可是如此孤单的她,何求关心二字?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我在英国的教练,所以谢谢你能够顶住这些压力。”以海然和叶萱的能力,她相信她的失踪会让‘核心’在一段时期内掀起不小的内乱,但是她也相信以晖的能力,只要他想瞒住她的下落,就不会有人知道。
“哎……不知道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训练我的日子,就让我以‘暗夜’成员的身份接受各种训练吧!”她的决定意味着她未来的日子里都将是充满黑暗和痛苦的。
她希望通过“暗夜”的训练让她忘记所有的痛苦,也许那也是一种新生吧?
三年后……
作为世界杀手界最为知名的组织,“暗夜”拥有着无人能比的精彩记录。
虽然是杀手组织,可是受雇杀人只是“暗夜”生意中的最小的一部分,它同样也是世界上最精密庞大的信息情报组织。
“暗夜”的领袖,也是“核心”情报部的负责人何展晖有着另外一个另人尊敬的职业。作为医术高明的外科权威,他可是世人敬重的白衣天使。
“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冰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右脑组织有大量淤血,开颅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回事。”他的眼前就是情报界人人为之胆寒的“暗夜女神”。
很奇怪,自从芮琼进了“暗夜”,他身上的冷酷无情就转移给了她。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核心”欧洲区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暗夜”的女神。
拥有两个身份的她,一直都忙于处理两边的事情,有时会忙得天昏地暗连睡觉都免了。他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的一种变相惩罚,也许,她是希望用这种方法来忘记过去的痛苦吧?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他醒过来?按照他身上积累的罪行,早就够他死一百回了。”他可不认为芮琼会有这种好心。
“这么不死不活虽然痛苦,可是也浪费医学资源。他该为自己的罪行负责!”充满寒意的目光盯着躺在病床上只剩一口气的躯体,在她的眼中,那该是一具尸体。
合着这个丫头是想让自己把他救活,再解决掉他,真是够冷酷!不愧是“暗夜”中人人畏惧的“女神”。
她的身上混杂着柔弱和残酷的双重特质,难怪好多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
“他的罪行会有法庭做出处理,你就不要再管了!”他是“暗夜”的主人,所以他有权力决定她在“暗夜”的任务。
“既然如此,我就回瑞士处理‘核心’的事务了。有任务再通知我。”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变,转身就离开了。
何展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能摇头。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海然曾经当面痛骂过他,说他简直就是逼良为娼的恶棍。可是各中的滋味只有他最清楚。
芮琼走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承担。
“学姐,你回来了!”芮琼的助手韩冰见到她进入办公室,马上就去准备了一杯碳烧咖啡递给了一脸疲惫的芮琼。
“谢谢!”她真的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没有错,她的助手正是韩冰。在菁华学院读书时,那个曾经配合她救过伊娜的那个女孩。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某一天的夜里,在欧洲某个国家的偏僻道路上救下了这个自己曾经的学妹。太巧了,巧得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自此之后,她就把韩冰带进了“暗夜”,也让她成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助手。
韩冰拿着几日来的工作安排向芮琼汇报:“芮姐,总部来信,要你后天赶到美国和几大洲的负责人开会,具体的内容上面没有透露。”
点点头,她知道,这是一年几次必须的碰头会。美其名曰是开会,其实就是一群菁华的校友,“核心”成员的大聚会。
“还有呢?”只是皱了一下眉,但又马上恢复了冰冷的面孔。
“还有一份关于近日来欧洲一些国家发生的种族暴力事件。这是我整理好的资料,请过目。”韩冰利落地递上一份整理详细的文件交给芮琼阅览。
看着报告上层出不穷的暴力事件,芮琼感到一阵头大。
近一段时期以来,欧洲一些国家冒起了一些“新纳粹”右翼极端分子,这些人年纪不大,但行事手法却阴狠毒辣,身上纹着纳粹标志和激进的文字,在大街上公然殴打其他种族和国家的移民,作案时都在自己的头上套着一个黑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长相。这些人在地铁,卫生间,地下通道以及偏僻的地方殴打、凌虐犹太移民以及亚裔、非裔的各国移民,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抗议,影响很坏。
但是,这些“新纳粹”右翼极端分子的组织相当严密,有自己单独一套的组织守则,行事诡秘不易被发现,所以要抓住他们并不容易。看来,只能借助“暗夜”的情报信息网才能了解他们的巢穴。
“韩冰,你负责和晖联络一下,要在近期把这个组织的头目和主要成员挖出来,把他们聚结的地点详细地列出来,等我从美国回来再把这些暴徒一网打尽。”虽然她做事的手段讲究干净利落,但是处理这样大规模的犯罪团伙,她还是希望借助各国的警务力量来完成。
“好的。芮姐,你最近很累了,不如就借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吧。”韩冰看她一脸的疲惫,很是担心。
她隐隐地了解一些学姐家里的情况。她当年曾经听说了学姐家人乘坐飞机罹难的消息,也听说了学姐自此之后就失踪了,却没有想到会在米兰见到学姐。
当年,她家破产,为此独自在外留学的她只得日以继夜地打工挣学费,每天工作到很晚才能下班。没想到,一天夜里碰上了几个醉酒的流浪汉堵住了她。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成为被**的对象。那时的她无助,恐惧,大声呼救却被肮脏的手捂住。她挣扎,她躲避,可是瘦弱的她根本无法抵挡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她的桎梏。衣服被剥离,她到现在仍然能够清楚地记得,粗糙的手在切割她的皮肤。那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痛苦到了她以为自己真的在劫难逃了。激烈的反抗换来的是无止尽的黑暗,当她的眼前只有黑暗的时候,她知道也许自己永远都看不到光明了。
可是,她看到了光明。当醒来的时候,她见到了自己曾经最崇拜的学姐。
是芮琼,是她救了自己,所以就在那个时候,她就在心底告诉自己,芮琼是她这辈子的希望,她会为芮琼付出一切,她用自己的生命发誓,这一生,她的世界只有一个人!
看着窗外层层翻滚的云,芮琼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回忆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深刻到了已经成为她人生的烙印。
几年来,她不停地来往于世界各地,不停地在天空中飞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家人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可是,这样的愿望终究还是她心中的遗憾,现在的她依旧活得好好的。
真是可悲,为什么没有希望的人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疯狂得工作,拼命得接任务,想要借此遗忘那些痛苦的记忆,可是上帝选择和她开玩笑,让这段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头脑中越来越清晰。
她害怕睡觉,每到闭眼的时刻,她就看到浑身是血的家人呼叫着她的名字。
她害怕睡觉,害怕休息,精神疲惫的她就像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陀螺,在噩梦的折磨下天天都在用工作和任务来打发自己难熬的时光。她是一名律师,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职业,她曾经喜欢在法庭上和人斗智,曾经喜欢用智慧来解决所有的难题。可是现在的她却把律师当作逃避的工具,失去了对这份工作原本的热情。
原来人生真的很无奈,无奈到了连自己要走的路都无法选择。
机舱里几处热烈的谈笑根本不能影响她,她的世界依然只有自己。
下了飞机,她踏上了纽约的土地。站在机场的门口等待海然来接机。
“芮铭——”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诧异于这个熟悉的名字,她本能地转过头。
相似的声音,相似的眉眼,却是不一样气息和感觉。
她认出了他,那个曾经伤害过姐姐的男人程启阳。
“小铭——”激动的声音换来的是她没有表情的回应。
启阳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差点为眼前的人而停止了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该感谢这个负心汉心中依然记得姐姐的摸样吗?还是应该对他的无情和留给姐姐的伤痛予以报复。
“小铭——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阳啊——”他的眼中流露的是无尽的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姐姐早就已经在几年前的事故中丧生了吗?他难道就这样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轻易地流露他自以为是的伤痛吗?
“你认错人了。”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和他相似的面孔,她怕再勾起自己更难过的回忆,那个人早就成为了她脑海里的过往云烟了。
“不!你就是小铭——小铭!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启阳!程启阳啊!”他坚信自己眼前正是他寻找了多年的女孩。
看到不远处海然在招手呼唤她,“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没有温度的声音震开了想要拉住她的手。
没有回头她走得坚定而利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落下了一滴泪。
当爱已远去,
回忆也成为过去。
送走爱人的背影,
也是痛苦的选择。
爱,只是遗憾。
“他是谁?”海然看着面无表情的芮琼想到了刚才和她站在一起说话的男人。
“一个陌生人。”她不想让大家知道她姐姐的事情。
“是吗?”海然见她不想说的样子也猜到了一点,但也只是猜测。
为了缓和气氛,海然开始说一些有趣的事儿,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芮琼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小琼。”海然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自从你进了‘暗夜’之后就开始变的和以前的晖一样,冷冰冰的,这次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你就不要板着脸了,好不好?”海然低声下气地恳求着。